你也别开玩笑了,一个未成年在面对一个明显状态不太对劲的人时,不仅不往后退,反而还往前站。
这个距离,上尾小姐一旦从哪里抽出一把银色的匕首捅过来,根本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克恩伸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顺势调转了一下手电筒的方向,把它打向后方、照亮把伤口直直怼过来的疤痕脸先生,贴心地让疤痕脸先生在这场谈话中有点参与感。
他镇定自若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于你的弟弟、你确实是天使。”
无论是谁被谋害了,在凶手还能逍遥法外的情况下,死者肯定会觉得非常憋屈。
而‘惩罚’了凶手的上尾小姐,对于之前那起案件中被谋害的人来说,确实是天使或者‘正义’了。
克恩不太想去掰这其中的三观和逻辑,以及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他只顿了顿,又单纯地评价道:“不过,警方人员没有赶到,还不能组织进行解剖尸体和提取指纹,暂时没有绝对性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
所以,你为什么会坦然认罪?
他不确定白裙子小姐脖子上的痕迹到底是上尾小姐力气不够、还是故意分批进行,也不确定红裙子小姐是在被攻击多久后死亡的,到底有没有眼睁睁地感受自己逐渐滑向死亡的边缘。
但是能确定,疤痕脸先生的死法绝对残忍。
现在,别墅里还有四个活着的原住民,上尾小姐怎么就这么干脆利落地交牌了?是放弃了?
克恩·波本不信。
他感觉可能是别墅里那四个活着的原住民已经死了……八柳先生可能还活着,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那工藤优作和副机长先生呢?
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些人还活蹦乱跳着,什么情况下,一个凶手能够远程悄无声息地干掉目标?
下毒。
非常不妙的,克恩想起不久之前,他们刚刚吃过饭那顿晚饭。
“之前,晚饭做好的时候,我帮过忙。”果然,上尾小姐笑着道,她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着转了一圈,又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我提前在手上涂了毒药。”
“我把手放进特定的杯子里了。”她轻快道,语气又郑重起来,“大侦探先生,猜猜我把手放进谁的杯子里了?”
克恩:“……”
这里是回忆,不是现实。
那没事了。
克恩想了想,平静回答:“那位头发有些长的先生?”
听上尾小姐的语气,应该没有把每个杯子都染指一遍,不然就不会让他猜了。
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长发男、八柳先生、短发男和短发女。
克恩觉得长发男gg的可能性最大。
“欸——”上尾小姐又笑了起来,“猜对了。”
她歪头,“不过没奖励。”
克恩:“……”
他捏了捏工藤新一的肩膀,低声询问:“你们日本人是不是很喜欢玩‘猜一猜,欸,猜对了也没奖励哦’这套?”
之前刚用过这套的工藤新一:“……”
他迅速低声反驳:“不是。”
“我感觉到,我的血液在血管里狂奔,我的心跳像是雷声一样在耳朵里震响,我的精神很昂奋。”上尾小姐无视了他们的低声交谈,又笑了起来。
她轻声重复克恩刚刚对长发男的称呼,“现在,‘那位头发有些长的先生’也是这种感觉。”
克恩立刻捕捉到重点,“你也服用毒药了?”
上尾小姐点头,“是的。”
她沉默了一下,语气低沉了下去,“其实,我本来打算把别墅里的人全部干掉的,哪怕是那三个参与度很小的人。”
“我想要把他们都解决掉,不然,我……”
“不然,我的这里就会很难受、很难受。”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手电筒被她抬起,光线照在她的颈部和下巴处,照亮了她白皙的皮肤,和从唇角缓缓流下的一抹蜿蜒血迹。
工藤新一动了动,克恩立刻摁紧他,把他固定在原地、不要靠近上尾小姐。
上尾小姐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她的嘴巴再次动起,坦然承认:“我是在无能狂怒,明明我自己都保持了沉默,却还去指责怨恨其他人。”
“特别是见到大侦探先生……哦,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不会再故意这么叫了。”
她再次笑起来,“king先生。”
克恩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打算无能狂怒地把所有人都解决掉、再解决掉我自己,包括八柳。”上尾小姐顿了顿,语气迟疑犹豫起来,“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我感觉很……”
她在词汇上卡顿了很久,才吐出一个适当的词,“羞愧。”
“我很羞愧、很煎熬,就好像把伤口暴露在沙滩上、被太阳暴晒一样,不仅疼痛难忍,还能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的丑陋。”
克恩再次打出一串省略号。
如果对方是愉悦犯,他还能试着梳理一下对方的逻辑。
但对方是个精神有问题,现在在药物的作用下额外昂奋的家伙,他就礼貌性地再次应了一声,顺便继续摁紧工藤新一。
“我不想对你说谎,”上尾小姐道,“也不敢对你说谎,和你对视的时候,我都像是被阳光照射一样,又觉得有些安心、又格外得意识到自己的丑陋。”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可能,大概,也许,是你脑子有问题。
克恩想了想,折中选择了一个尽量不刺激对方的礼貌回复,“可能是因为你认为我是侦探。”
“凶手面对侦探的时候,总是格外不自在。”
总不能是因为对方嗅到他在疯人院待过的味道,于是觉得他更疯更有病,所以自渐形秽了吧?
“原来如此,”上尾小姐歪了歪头,身体也歪了歪,“好像不是太准确。”
“但是,我相信你。”
“我终于可以毫不抗拒自己的内心,全身心地相信你了。”
手电筒被松开,翻滚着往下摔去,上尾小姐也往后倒去。
克恩立刻上前伸手接住她,同时抓起她的两只手腕、以免她从哪里掏出匕首,然后顺着她刚刚往下倒的趋势、轻轻把她往下揽。
上尾小姐的胸口还有起伏,起伏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伸手抓住克恩身上那件西装外套的领子,断断续续道:“那个孩子在找到我是他姐姐的线索后,没有立刻找我,而是找其他人打听。”
“他意外发现了那个……”她喘了一口气,语速开始快起来,“策划人,和一个违法的黑衣组织有关系。”
“被灭口了。”
“我那么残忍地对待疤痕脸先生,是因为在那个孩子滑下去的时候,他拽住了那个孩子,却又被策划人说服,一点点地把手掰开了。”
她的眼睛好像亮起了一道光,用视线去捕捉克恩的表情。
克恩低头看她,“怪不得。”
不知道上尾小姐想看到什么,总之,她绝对没有看到,那道光又逐渐熄灭下去。
“策划人的尸体在他家里……需要在各个角落找一下。”
“我对待那两个人,选择捅死和勒死,是因为她们明明看到了事情经过,却没有说出来。”
是在说两位红白裙小姐。
“八柳和剩下那两个人,是不知情者,只是有所猜测。”
“我选择下毒,”有血迹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她的呼吸更加急促,每次都很轻,也越来越轻,“是因为‘那位头发有些长的先生也是知情者’。”
“我最无法原谅的,是我自己。”
这个好像没有能套进去的安慰话术。
克恩想了想,才贴心道:“我会把这些说给警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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