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中的甘始看到对面下马了，顿时将心收了起来，知道是打不起来了。

        “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甘始对边上一个传令兵喊道。

        没一会儿，赵火带着一个羌人骑马赶了过来。

        “道长，他们是党项羌人，那是他们的首领颇超黎，他们的部落就在附近，得知我们是大将军府的使者，特来拜见。”赵火让那羌人站在车阵外等候，自己入内禀报。

        党项羌？

        甘始思索了一会，从记忆中没翻出这么个部落，想来就是一个小部落。

        赵火又走上前低声说道“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把我们当商队想打劫，现在看我们兵强马壮，不敢动手，我看还是快点离开这片地方才好。”

        甘始摸着自己的老鼠须，眼珠一转，笑道“不，此次我们到凉州是否能成事，也许就在此人的身上了！”

        说着，甘始先是回到马车上不知道鼓捣了一会什么，这才再次下车，跟着赵火来见颇超黎。

        “会说汉话吗？”

        颇超黎急忙点头道“会！”

        大汉四百年，四周的少数民族的贵族大都会说汉话，否则也没法和汉人商队交易不是。

        “嗯？你会说，那刚刚为什么说羌话？”赵火瞪了一眼喝问道。

        “小人以为是商队，想着隐瞒此事能少吃点亏...”颇超黎急忙解释道。

        这倒也是个理由。

        从这句话也看得出，这个颇超黎是吃过亏的。

        其实在古代，因为信息极为闭塞，物流不便，走商的利润极高，这也让很多买家觉得自己吃亏了，毕竟你进货才一钱，到我这里要卖我二十钱，我怎会心服口服呢。

        “既然懂汉话就好，我问你，此处距离泥阳城还有多远？”

        泥阳是一座在北地郡泥水边的县城，顺着泥水就会到达泥水和泾水的岔口，再改道泾水便可到安定郡。

        这个泥水可是河流的名词，不是什么泥巴水。

        “顺着这个方向骑马走半天就到了，不过大人们是马车，大概要走一天。”

        “那今天是到不了了...你的部落在哪里？”

        “骑马往北小半个时辰。”

        “正好，此次大将军让我出使凉州，带了不少礼物，你们部落可愿意让我们借宿一宿？放心，我们会在你们营地外另立一营，如果愿意，我这里有一份礼物可以送给你！如果你部落中有什么用不上的东西，也可以拿来和我们的军士交换。”说着，甘始手一翻，一个小巧精致的银框玻璃镜出现在手里“这是给你夫人的，你带着这么多勇士出来，总不能什空手回去。”

        阳光照耀下，这玻璃镜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看的颇超黎眼睛都直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宝物。

        其实也不是没有商队将玻璃镜运到凉州来卖，但就和后世不会有商家在一个小镇子上开一家卖豪车的4S店一样，这些商队要运也是运到各郡的郡治去贩卖，像颇超黎这样的小部落首领，还没资格让这样的商队为他们停留。

        颇超黎恭敬的将镜子接过，然后细细的看了一会，这才喜笑颜开的说道“愿意！愿意！”

        车队重新上路，只是这一次前面多了一支引路的骑兵队伍。

        “道长，为何要去党项羌？”赵火不解的问道。

        “赵指挥，你说我们要如何说服马腾放弃凉州？”

        赵火立刻回道“在下想来，不过威逼利诱四个字罢了。”

        甘始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说道“威逼利诱自然是要的，但只靠这些可不够。

        马腾是白手起家和韩遂平分凉州的狠人，他这一路走来，什么事情没见过？难道之前就没人对他威逼利诱吗？

        不说别人，那韩遂就不是好相与的。”

        “那...”

        甘始摸着自己的老鼠须，穿过赵火看着远处的青山说道“当年我在红星营的时候，在一次吃早饭的时候和营主闲聊，说这世上什么面最贵。”

        “那大概是当时洛阳的汤面吧，毕竟洛阳是帝都嘛，物价自然最贵。”赵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甘始把话题转到了面上，还是接着话茬往下说。

        甘始摇摇头道“是人面，是场面，是情面，说白了，就是个面子，为了这个面子，匹夫可以血溅三尺，天子可令天下伏尸百万！

        要想让马腾就范，也得从面子上下手！”

        “面子？”

        “赵指挥，不要着急，慢慢看就是了。”

        马车的确比马慢不少，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一个数百人的部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部落从第一眼就给人一个感觉。

        穷！

        很穷！

        穷的令人发指！

        甘始虽然没有到过凉州，但无论是匈奴还是乌桓的部落他都见过，和这两个草原部落相比，眼前这个党项羌部落真的是穷的可以。

        就拿帐篷说，虽说都是羊皮帐篷，但眼前的党项羌的帐篷缝制的极为粗糙，针孔极大，这可不是什么民族特色，而是因为这是用骨针缝制的，这个部落居然连金属针都没有！

        而党项羌部落的族人就更别说了，此时的天气依旧寒冷，这些党项羌的族人穿的衣服全是兽皮制成的也就算了，剪裁也是乱七八糟，有的更是和直接套在身上没什么区别。

        党项羌似乎也有尊壮嫌老的传统，甘始可以看到老人的穿着普遍比年轻人更差，也更加瘦弱。

        甘始还看到了一些似乎是奴隶的人，脖子上被绑着绳索，另外一头绑在边上的树上，和牲口没什么区别。

        而再仔细看，甘始发现这些奴隶中还有几个像是汉人。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其他奴隶见到甘始的车队都是一副畏惧的表情，而那几个却是激动手舞足蹈，张嘴啊啊的叫。

        之为什么是啊啊？

        那黑洞洞的嘴巴告诉甘始，这些人的舌头都已经被割去了。

        “甘道长，我们到了，这就是我的部落！你们需要牛羊肉吗？”颇超黎殷勤的走上前问道。

        原本甘始还觉得这个颇超黎做为一个部落首领，穿着还算俭朴，但和他的族人相比，他身上的衣服简直就是黄金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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