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五匹马疾驰在官道上,扬起黄土一片。
商晚站起来挥挥手,“安大人,这里这里!”
“吁!”领头的赭衣男子勒停马,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土,“商娘子,你方才怎的突然跑了?”
“我来救我家花……相公。”商晚及时改口。
安大人这才注意到商晚脚边躺着个用毯子裹起来的人,蓬乱的头发完全遮住脸,看不清相貌。
“这位便是?”
“我相公,陆承景。”商晚扒拉扒拉,露出陆承景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来。
安大人素来不喜对犯人用刑,此刻看到陆承景的惨样,心中不悦。
他眉头皱起,和三个护卫一起翻身下马。
商晚道:“林子里有三个衙役,一个死了,两个还能喘气。”
安大人朝护卫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两个护卫跑去林中查看。片刻后跑回来一个,躬身禀道:“大人,林子里确实有三个人,情况有些复杂,您还是去看看吧。”
安大人看了眼商晚,沉声对护卫道:“带路。”
商晚想了想,抱起陆承景跟了上去。
护卫想要帮忙,商晚摆摆手,“谢谢,不重,我自己来。”
林中,空荡的囚车旁横躺着三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身上多处血迹。
安大人蹲下来一一查看。
上个月巡县的时候,他曾在李文化身边见过刘同,对刘同这张脸还有些许印象,此三人应是在县衙当差无疑。
他转头看向商晚,“商娘子,能否说说你赶来时这林子里的情形?”
商晚简单叙述一遍,听得安大人的眉头直接皱出了“川”字纹。
“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问问当事人。”商晚感觉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她低头看去,只见怀中人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商晚眼睛一弯,“醒啦?”
“嗯。”陆承景轻应一声,看着上方的树林,“我们还在林子里?”
“对。”商晚道,“安大人来了,你把具体情况跟他说说。”
陆承景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商晚抱着的,身边的人还不少。
红霞瞬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陆承景挣扎着要下来,商晚瞪他,“腿上伤好了吗就逞能?”
陆承景退而求其次,“你把我放在地上。”
商晚真不觉得两者有什么区别,但谁让这是她家漂亮花瓶呢?宠着呗。
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安大人和三个护卫表示没眼看。
“咳咳,”安大人清清嗓子,看着陆承景,“陆秀才,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同本官一一讲来。”
陆承景点点头,从他被提出牢房开始说起,包括不合规矩的重枷,囚车突然转道,班头率先对刘同出手,谢志强和刘同的打斗,班头对他的折磨以及他失手将人反杀。
商晚听得暗自啧啧,失手是不可能失手的,她检查过了,出手相当干脆利落。
安大人则一边听一边打量陆承景,他与陆承景曾有一面之缘,对此人印象深刻。
陆承景只十三岁便在县试考了第一,不用参加之后的府试和院试便得了个秀才功名,何人不赞他是天才,都等他来年乡试得中。
却不料在考试前夕,陆承景生了场重病,没能去参加考试。
修养两年,陆承景再次报考,这回考场倒是进了,但连第一场考试都没撑下来便昏迷过去,被人抬出考场,卧床两个月。
之后便听闻陆家担心他无后,替他张罗着娶妻生子。
李县令一直欣赏陆承景的才华,想要他做个师爷,陆承景却一直没答应。
安大人暗叹造化弄人,此子有过人的才学却无健康的身体,换做是他,他也会不甘。
不过么,他瞥了眼商晚,此子倒是娶了个厉害媳妇。
他家那混小子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姑娘?
安大人收拢思绪,沉声道:“若当真如你所言,此事乃田胜一手谋划,本官定当还你一个公道。”
陆承景拱手作礼,“多谢大人。”
安大人吩咐两个护卫将刘同三人装进囚车里,运回县城。
商晚抱起陆承景跃上马,伸手拍了拍马儿脑袋。
陆承景幽幽道:“你以前不会骑马。”
“现学的。”商晚笑眯眯,“等你好了,我教你骑。”
陆承景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悄悄伸手去摸怀里那个小瓷瓶,却不料摸了个空。
他手一僵,苍白的唇抿了抿,轻声问:“我怀里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商晚眨巴眼,“我帮你检查伤势的时候没看到其它东西啊。”
陆承景抿紧唇,眉眼低垂,看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的不高兴。
商晚颇觉新奇地戳戳他完好的那边腮帮子,手腕一转,笑问:“可是这个?”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正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陆承景看了眼面前的小瓷瓶,又抬眼看向商晚,果然瞧见她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逗你玩儿呢。”商晚扯开毯子,把小瓷瓶重新放进他怀里。
陆承景:“……”
商晚又戳戳他,“生气了?”
陆承景抿唇不语。
商晚接着戳他,“生气就说出来,闷着不好。”
陆承景抬眼瞪她,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你……”商晚还想逗逗自家花瓶,突然神色一凛,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门。
陆承景看她突然变了脸色,刚想问问怎么了,身体却突然腾空,落到了安大人的马上。
被当麻袋丢的陆承景:“……”
被迫接人的安大人:“……”
“安大人,田府出事,我先行一步。”商晚飞身往城里赶,话音远远传来,“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家花瓶!”
“花瓶?”安大人反射性低头看向毯子里的陆承景。
陆承景脸色黑如锅底,牙齿咬得咯咯响。
商!晚!
安大人尴尬地移开视线,心道这小夫妻之间的昵称还挺别致。
他吩咐护卫:“进城,去田府。”
此时,田府书房。
耿浩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杨让朝坐在书案后的人拱手一礼,“禀大人,不曾搜出牛保庆。”
田胜目光冷戾,“里里外外都找过了?”
“是。”
“废物!”田胜砰地一掌拍在书案上。
杨让啪嗒跪下,匍匐在地。
田胜自书案后绕出来,掐住耿浩的下巴,声冷如冰,“说出牛保庆的下落,本官饶你一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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