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南国天有些炎热，一到了深夜却是添了许多凉意。

        林染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由长廊来到堂屋前才发现堂屋内的油灯已被人点亮。

        她的步子一顿，直到看到那抹坐在桌边掀长的身影，这才放下了戒心，脚步动了动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堂屋里的人似是在想什么，出神地竟未察觉到林染靠近。

        “还没睡？”

        她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人，只见他动了动，偏头冲林染看了过来。

        “嗯，你呢？”

        “方才和慧儿她们说了会儿话，眼下却是没睡意了，便过来寻医书看看。”

        “晚上看书伤眼。”秦淮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册医书上。

        “打发时间罢了。”林染淡淡回，瞧着秦淮眉心紧锁的模样，林染思索再三到底还是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没有向他询问什么。

        秦淮垂头沉默了半饷突然开口，“东凉国边境眼下不甚太平。”

        “嗯？”林染没想到秦淮会突然与她说这些，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罗大人让黄里正与我捎了信，朝中动荡，边境不稳，形势严峻。只……当今圣上却听信小人谗言，废了好些纯良忠心的大臣。”说话时秦淮的眉心紧紧地拧巴在一处。

        林染盯看着他，突然明白这便是他今日魂不守舍的缘由。

        据她所知，秦淮从前是少年将军，一腔热血皆是被抛洒在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之上。

        安家护国是他自小一来的梦想，眼下他虽是洗脱了冤屈，离开了罪奴村，但他到底是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作为捕快虽也能护国护民，但到底是渺小了些，对东凉国而言也是大材小用，实属损失。

        林染清楚，虽说秦淮不说，但他对于现状到底是不满的。

        小小捕快根本不是体现他价值的方式。

        “罗大人的意思是？”林染知道既然秦淮愿意将这事儿与她说，那便是信任她。

        秦淮摇头，“罗大人不过朝中四品官员，也正因此，他才没能被牵连有机会与我传递消息。是以他也并未说什么。”

        “那你的意思呢？”

        “罗大人信中写明，南蛮势力蠢蠢欲动，欲图侵占我东凉南边边境。只是……”说到这儿，秦淮的话顿了顿，“南境的将领不堪大任，眼下还未开战，单是南蛮的几番挑衅，已叫他们欲下降书，更是书信圣上，劝其舍弃了南境五座城池。”

        “什么？！！！！”林染闻言，惊讶地倏地从椅子上起身，不论是生在哪个国度，她所受的教育皆是为国利益不认输。

        前世她也曾上过战场，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与敌人斗智斗勇，只要能维护国家利益，便是舍了她一条命她都无所畏惧。

        她觉得这便是当军人的觉悟，听了秦淮这么说，她突然有些怀疑这南境的将领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如此，林染倒是明白了秦淮今日为何会这般愁眉不展，若换做是她，得了这样的消息向来也不会比秦淮做的好。

        “夸张吧？”秦淮无奈地笑了笑，烛火下林染清楚地看到他的笑容之中充满了嘲讽之味。

        “当今圣上是何意？”

        林染未曾见过圣上，是以对于他没有一点儿印象。

        秦淮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圣上对于南境本就不甚上心。”

        一句话，林染便知圣上的态度。

        “如今大臣们纷纷上书，暂且还能拖延个几月时光。”

        林染定了定心绪，重新落座，半饷后才道：“你若有了决定，那便去做，这个家里有我呢。你们带我离了罪奴村有恩于我，便是舍了我这条命，也会护好苏奶奶周全。”

        秦淮闻言，眸光对上了林染的眸子。

        相识这么久，这似乎还是秦淮第一次这般不避讳地直视林染。

        才发现，这个女人眸光清澈，分明神情冷淡疏远，可是看着她的眸子，却能意外叫人信任于她。

        秦淮摇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林染：“……”

        —

        与秦淮聊完回房后，本就屋睡意的林染更是辗转难眠。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似乎憋着一股什么劲儿无处可使，她伸手给自己把了脉却并未察觉有何不妥。

        次日，林染起身时，院子里只有正在洒扫喂鸡鸭的王大娘，见林染盯着黑眼圈，关切上前。

        “染丫头，你这是咋的了？是身体不适吗？”说话间，王大娘伸手摸了摸林染的前额。

        林染摇头，“无碍，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是了，下了一夜的雨，我也睡得分外不踏实。”王大娘附和着林染的话。

        “黄里正，怎么这么早便醒了？”说话间，黄岳神清气爽地自后院行来。

        因着黄岳是从外地来的，是以他在安和村的住处还需县衙出面给他安排，县老爷梁大人本是想留黄岳在他家住着，等住处安排好后再送他来此，只黄岳身负罗大人的嘱托是以并未做任何耽搁的来了安和村。

        知晓这事儿后，苏秦氏便留了黄岳在秦家，待安顿好了住处再搬离，对此众人并未有其他意义。

        也是从昨夜与秦淮的交谈中，林染才知原来黄岳是罗成手底下的人，年纪大了，罗成也早已考虑让他回乡安老。只黄岳却从未做此想法，他表示家中也就他一人，便是离开了，也无人相伴倒不如留在罗成身边伺候。

        这个时候，罗成刚好得到安和村钱友的消息，便想办法将黄岳安排了过来。

        虽说罗成的官位不大，但对于安排里正的事儿他却是轻而易举。

        秦淮到底是在安和村内生活，若里正是自己人那办起事儿来也会方便些。

        黄里正冲王大娘点头，“是啊，许是赶路累了，是以昨夜睡得格外踏实。”

        黄岳并未说谎，只是睡得踏实地原因却不仅仅是因为赶路累了，而是他完成了自己主子的嘱托找到了秦大人，且将书信亲手转交给了秦大人，这一桩事儿一了，他的压力便轻了不少。

        “睡得好便好，早饭已经在做了，待会儿便能用了。”王大娘说着便又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想必，你就是林姑娘吧？”黄岳盯看着林染，“昨日人多也没能跟林姑娘好好打招呼。”

        林染闻言，冲他笑着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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