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肖太常旁敲侧击，问佟安什么时候生娃。

        佟安每次都说，正在备孕。

        她和肖牧辞住在公司旁的大平层，她不喜欢别墅，也不想雇保姆。

        家里有洗碗机，扫地机器人，还有肖牧辞。

        他喜欢打扫卫生，不在公司时他就是在家，把桌子和家具擦得一尘不染。他尤其喜欢佟安送他的粉色围裙，总是穿着它在家里转悠。

        今晚安安回家吃饭，他把一切收拾妥当，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

        餐桌上摆着玫瑰做装饰，是他刚从阳台的花盆剪下的，娇艳欲滴。

        他坐在沙发上，轻叹口气。

        想媳妇儿了。

        他看向桌上的游戏手柄，现在正在测试他们的新游戏，特意为情侣设计的合作闯关游戏。他和佟安昨晚玩到凌晨。

        所以她最近很忙。

        老妈还总是打电话，暗戳戳催他们生娃。生孩子又不是下蛋，一撅屁股就出来。

        总得让安安做好心理准备，若她不想生，那他也不会去催。

        说实话，他不喜欢小孩。他总觉得小孩的出现会瓜分走佟安一部分的爱，她也不能陪着他玩到很晚，婴儿的啼哭会毁了每个美好的夜晚。

        他很享受二人世界，就算只是一起躺在阳台晒太阳，都是幸福的事。

        他想，这就是他的人生。

        -

        佟安的任务算是完成。和上个世界一样，她没急着回去，而是和肖牧辞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但在她四十岁时，时空裂隙再次开启，把她的神识渐渐吸走。

        临走时，她无比担心肖牧辞。

        他该如何面对失去记忆的妻子？他肯定会很难过，会不知所措。

        可她无法解释，她总不能说......她是穿越来的吧！

        于是她设计了一款游戏，躺在病床时，她把游戏碟片递到他手里。

        “安安，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大问题，你会好起来的。”肖牧辞眼眶泛红，他攥紧她的手，声音在颤抖。

        医生查不出她的病症，这才是最可怕的，他们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日渐虚弱。佟安却让他别再去联系各地医生，她只是精神状态有点问题。

        “这款游戏叫《记忆之旅》，等我好了，我们一起玩。”她弯起唇角，只说完这句话，她都感到疲惫。

        精神力在消散，她的脑海在逐渐抽空。

        游戏里设计了五十二道关卡，每一关都是他们过去的记忆，他们在玩的时候，肖牧辞能帮她回忆，或许，这能支撑他面对接下来的变故。

        “好，我们一定会玩的。”肖牧辞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总觉得她是在告别，这让他不安而害怕，他一刻也不想离开，生怕一放手她就消失。

        这些天，他消瘦了些许。

        佟安甚至能看到他发间的白，才恍惚他们已经快到半生。这二十年，他们没要小孩，但他们做了很多好玩冒险的事。

        就在一个月前，他们还约好去冰岛看极光，度过她四十岁的生日。

        “肖老师，你要坚强，不许哭。”佟安感受到手背湿漉漉的，他还是哭了。

        他低着头，脸颊贴着她的手背，他哽咽地摇摇头：

        “只要你在，我就会很坚强。”

        若是失去太阳，他小小的星球又如何能转动呢？

        傍晚时，爸妈也来看望她。

        佟妈已经头发花白，她给闺女煮了汤，只是她很难喝两口。

        “牧辞，你先回去睡会觉，我来守着安安。”佟妈看着牧辞，他好几天都没安稳地睡，眼眶下泛青。

        他固执地摇头。

        “牧辞，先回去吧。”佟安看向他，这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十七岁的他。

        他一向听话，想来她是要和妈妈谈心，他便退了出去。

        肖牧辞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另外一人。

        江羡。

        这些年他一直游历，偶尔寄来明信片和照片。他的模样变化不大，时光的印记都刻在了他深邃的眉眼里。

        “去看看她吧。”肖牧辞很难控制声音里的悲伤，他显得失魂落魄。

        江羡以为她只是小病，但此刻心里却慌得厉害。她在重症病房，洁白的被褥下，她的脸色很苍白，仿佛要凋谢的昙花。

        佟妈看到他，起身出了房间。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们兄妹也有话要说吧。

        佟安看了他一眼，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些无措。他很少会露出这种神情。

        “有烟吗？”她声音很轻。

        江羡本不想让她抽，但她的眼眸湿润而飘远，闪动的光芒让他无法拒绝。

        他抽出一根烟，递到她唇边。

        她轻含住，猩红的火光在她眼眸里闪了下。

        “你一直很聪明，哥哥。”她娴熟地吐出烟，眼神逐渐迷离，“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对你的态度为什么会骤然变化？”

        江羡直勾勾盯着她，她此刻神态优雅慵懒，声音微哑。

        他想过，但他想不出原因。

        “我和她，完全不一样。”她微眯起眼，唇角不觉弯起，“灵魂和肉体，它们是分开的。”

        佟安并不想说太多，随着烟雾上升，她的精神涣散得更快了。

        她手指微颤，将半截烟搁在桌上。

        江羡意识到什么，他握住她的手，眸光在颤动：“你是谁？”

        “这不重要，哥哥，我永远是你妹妹。”

        佟安闭上眼，身体在下沉。周遭变黑，隐隐传来江羡焦急的喊声，他握着她的手，很紧。

        但她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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