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饶玉书在利用你,他根本就不是你男朋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
沈和韵情绪过于激动,才站定便朝着商寂大声喊道,他丝毫没注意到商寂因为他的话,眼中浮现的暴戾。
“饶玉书无非就是生了副好样貌,他就是个自私无耻的败类,仗着家世好就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
“在他眼里,你也只是个对他暂时有用的棋子,等到出去后,他第一个就是甩开你。”
沈和韵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商寂,我是真心为你好,你不要被饶玉书给迷惑了,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恶劣无情。”
“那种人不值得你用心。”
沈和韵的那些话商寂没多少听进去,真正让他在意的只有那两句。
——等到出去后,他第一个就是甩开你。
沈和韵激动一番话里,唯独这两句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不得不说,随着越靠近海岸,这个念头如同紧贴在骨头上肆意生长的毒疮,越涌越烈。
从一开始痛恨饶玉书骗他,到担心饶玉书出去后甩开他,这个过程的转变的时间很短。
商寂也不想自己那么卑微,可在饶玉书身上,他破的例已经太多了。
不差这一两件。
沈和韵见商寂神情莫测,抓住了那么些苗头,越加起劲。
“你不知道吧,饶玉书那人花心纵情的很,在学校的时候就因为私生活的事惹出了很多花边新闻,他现在只是因为被困在这,不得不在你面前装的干净纯情。”
这话沈和韵就有些虚造胡编的成分了,饶玉书虽然性格不好,但他不喜欢和人交集过深,总是怀疑别人会不会在后面拿他腿说事,更别说乱搞男友关系了。
沈和韵乐于在商寂面前不遗余力抹黑饶玉书。
“我是为你好,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到最后只会被利用彻底。”
“那又怎么样?”
沈和韵所有的反应都被商寂一句话堵的惊愕不已,商寂的反应再一次脱离预期。
“你……就不生气,饶玉书那样对你。”
商寂声音里透着讥讽:“那也只是我和饶玉书之间的事,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直白点,他要说的或许是,和你有任何关系?多管闲事。
沈和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觉得荒谬无比:“可是……”
商寂却已经不耐烦听他讲下去:“有空的话多操心自己,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多干涉。”
“我这人脾气不算好,所以,不要插手任何事。”
最后这话,说不上是威胁还是警告。
颂寻脑袋后面跟长了眼睛一样,立马回头,询问刚回来的商寂。
“你们有什么事要背着我们单独聊。”
他暗中观察商寂的表情反应,一双眼睛在火光下亮晶晶地闪着光,不要太明显。
商寂一只手落在颂寻眼角位置,替他将碎发拢在耳后。
半个多月的时间,这里每个人都多少带着狼狈,没有打理的头发胡子不修边幅。
大概是年纪轻,饶玉书脸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模样,无非就是头发长长了些,有些遮挡眼睛,倒像是还在读书,乖巧用功的好学生样。
商寂自然知道那是假象,饶玉书胆子大着呢:“这么关心我们说了什么?”
商寂的手没有放下,颂寻难得愿意忍受他在自己脸上作乱,强装镇定道:“不可以知道吗,还是说你们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
商寂笑了声:“不过商量今天守夜的事,能有什么事瞒着你,男朋友。”
他刻意加重后面那句男朋友的语气。
颂寻被商寂划过耳根的手弄的一激灵,有种被蒙在鼓里,无法挣脱出来的憋屈感。
从部落逃出来后,商寂就变了。
从前的颂寻稳占上风,是这段关系的幕后掌控者,可自从部落出逃后,关系的上下不知不觉被颠倒,决定权逐渐从他手中流失。
或者说快要离开逊科加康岛,商寂开始有闲情逸致分出更多的心神,逗弄着颂寻,乐于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模样。
颂寻要急死了,他抓不准商寂的态度,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直到睡前,颂寻也没放弃试探商寂的反应。
结果前一刻还在打探他和沈和韵间的谈话,下一秒却莫名被商寂占领主动权,变成了被拷问的那个。
“沈和韵和我说……”商寂侧身,欣赏着颂寻变得紧张而严阵以待的小表情,“你在学校的时候背着我和别的同学搞暧昧。”
完全没有准备,颂寻表情空白了一刻,极难理解的模样。
商寂刻意摆出了一张动怒逼问的面孔:“所以你能和我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
虽是这么问,但他心里也没多相信沈和韵口里的话。
他看的分明,沈和韵眼中对饶玉书的恶意。
颂寻那些着急打探情况的心思全被惊地抛之脑后,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他还真不确定饶玉书从前是怎样的。
商寂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好笑,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好了,瞧给你吓的,和他比起来,我肯定更相信你。”
“不管你从前是怎样的,但你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了,就得给我收收心。”
商寂一手垫在颂寻脑下,随着唇角一路轻啄着到眼尾,最后停在他耳侧,声音压的很轻。
“饶玉书,不要试图离开我,我永远……不会放手。”
颂寻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这样的商寂浑身都透着危险。
黑暗中,紧紧搂住颂寻的商寂哼笑出声,落在颂寻耳后的气音中透着丝丝餍足。
坠机在逊科加康岛于他而言不是意外的灾难,而是仿佛上天注定,合该命定的奇遇。
怎么会有这样像是完全贴合他心脏,处处合他意的宝贝存在,或者说,他的心脏都是为遇见饶玉书而生长跳动。
中意到商寂觉得,如果这是一场走向死亡的在灾难,那么他也乐于赴死。
能产生这样想法的商寂从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商寂不喜欢拘束于条条框框,与周围人仿佛总隔着一层,触不到摸不着,自然不会有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无趣的很,很比那些懒得接触搭理的人际关系,他还是更喜欢观察记录大自然更替动物间竞天择的淘汰,这种更为原始的现象。
但这种无趣在饶玉书的出现起,无声撤退。
他就像是猛然闯入他黑白色彩的一抹鲜亮,沉寂的单调如海水侵袭倒灌,他的世界重新被粉刷上色彩。
于是,天空是湛蓝的,草地翠绿,风也有了独特的声音,少年朝着他奔跑,成了脑海中永存鲜艳的色彩。
距离任务结束的47小时,颂寻依旧不见商寂表露出任何异样。
明明正常按照剧情发展,沈和韵已经和他揭露了真相。
商寂就真的一点也不生气?没有半点反应?
颂寻怎么都觉得这事玄乎。
商寂不配合,颂寻可还有系统警告压着,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
商寂实在挑不出错,颂寻简直是循着缝隙给人挑出刺来。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事儿精,无理取闹,可商寂太沉的住气了,颂寻那点儿的找事在他眼里仿佛是什么小孩儿过家家的游戏。
有时间就哄两句,真不耐烦了随他怎么闹,绝不妥协的事情从不动摇。
就像此次颂寻提出要自己下来赶路一样,商寂充耳不闻。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颂寻搭在商寂腰间腿踹了他一下。
原剧情里,饶玉书因为商寂的漠视不愿意背他而闹脾气不肯跟上,被遗落在后面,可到颂寻这商寂压根就没让他下来过,还进行个鬼的任务。
他决定反其道而行,这才有了前面的事。
不过商寂没有要买账的意思。
颂寻气不过他无视自己的态度,又踹了一脚,可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
“这里路难走,前面放你下来。”商寂嘴上暂时应允着,宽大的手掌握住住了腰间雪白的脚踝,细细摩挲。
一看就是不常运动,皮肉细腻,被他轻轻一握就能完全包裹,就这么一截折在手里太轻易了。
给人一种他能被随意掌控,柔弱到只能依附自己的快感。
颂寻被脚踝上灼人的温度烫了下,挣了一下没甩开,生气地勒紧商寂脖子。
被惹急了似的凑到他耳边:“我要下来,现在。”
商寂趁着这功夫手上的动作大胆了些,沿着少年纤细笔直似的腿往上,在他唯独几处有些肉感的小腿上逗留,赶在颂寻被彻底惹急前占了个便宜收手,将人放了下来。
得知饶玉书骗了他后,商寂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从前在对待饶玉书上,没有记忆的他始终存有些顾忌,饶玉书没有表示出任何亲近的意愿,他也不会强求,怕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饶玉书的谎言将平和的绿幕揭开了一角。
他没有商寂想像中的安分乖巧,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恶劣自我,这让商寂的那点顾忌可以理所当然被打消。
饶玉书那么利用他,再维持那些绅士礼节未免过于可笑。
脚下的这段路确实难走,动不动就是陡坡,路面不算平整。
就连唐一鸣几人也走的艰辛。
颂寻被湿滑的苔藓走的踉跄了下,身侧及时有一双手搀扶住他。
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颂寻早已没了刚开始的自然,朝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商寂恼怒道:“你别离我这么近。”
商寂无动于衷。
颂寻脸都绿了,低着头加快脚步。
受不了商寂走两步停下来盯着他的架势。
不过就算怎么快,总归腿脚不便,路又难走,颂寻不可避免还是拖慢了进程。
却依旧没有人发表意见。
越到海岸几人反而不着急起来,看着颂寻闹脾气,却被治的服服帖帖的憋屈样还挺好玩,乐意在前头等着。
沈和韵看不惯却也说不出话,这些人都偏着饶玉书,他又不敢提前走单独行动。
差不多半个小时,商寂拦住颂寻。
“你身体不适合长时间赶路,我背你。”
颂寻瞥了他一眼,当他不存在,绕过他就往前面走。
“饶玉书。”
颂寻察觉到商寂语气中隐隐的动怒,依旧没有停留,毕竟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惹怒商寂。
刚走出两步,颂寻便被拽了回去,身后的胸膛微微震动。
“休息半小时再出发。”
这段路实在难走,几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各自寻找落脚的地方歇息。
颂寻被商寂拉着坐下,地上是提前铺好的一件外套。
拉着他坐下,商寂自己却还站着,这个角度给颂寻施加了些居高临下的压迫。
但这不影响颂寻嘴上不饶人:“你怎么老休息休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他像是全然不明白商寂这么做为的是谁。
商寂并未因为他的话被激怒,语气还算平静:“你这几天一直想惹我生气,为什么?”
没有意料到商寂会这么直接,颂寻仰着脖子硬气道:“看你不顺眼。”
颂寻几次三番拿话怼他,商寂褪去表面的平和,他低头盯着地上的颂寻,微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睛一刹凌厉逼人。
“饶玉书,你是不是想甩开我。”
这话也携着十足十的戾气。
他太直接了,直接到连表面维系的遮羞布都被掀开了去。
颂寻心慌了瞬,在那双眼睛自上而下的注视下,令他有种正在被审判的错觉。
他掩饰下来:“随你怎么想。”
避而不答,将问题抛回去引人胡思乱想。
很像不耐烦女朋友纠缠敷衍的渣男行径。
商寂叼起自己嘴里的一块软肉,实在是不爽。
他坐在颂寻身边,胳膊相互紧挨着,就算是处在相同姿势,他也要比颂寻高大半个头。
颂寻不自觉有些紧张,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落在他的脸上。
与柔软的面颊相比,那只手要粗糙的多,轻蹭间带来沙砾般的触感。
颂寻刚想躲开,商寂便侧着肩膀靠近过来。
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完全笼罩住颂寻。
紧接着耳边传来温热的说话气流声。
“我一直觉得,守不住自己伴侣的男人很窝囊。”
“饶玉书,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在那暗哑的声音里,颂寻落在身侧的手握紧。
第一次清晰感知到,商寂变了。
或者,从前的他只是商寂愿意展露的表象,这才是他真实袒露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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