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登州后孔有德每天练兵、打坐,到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修行武道,接近力竭时就回到海岸,用铁链系在腰间同拍岸巨浪相搏,直至倒地不起由卫士拖上岸。
他之所以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挑战身体的极限,追求更高的境界,是因为武道使他看到穿越阴阳两界和胡丽丽再续前缘的机会。
大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看见蜃楼海市,不论真假都会奔过去,至少那是一份希望。
登州的新兵们原本对这个深入简出的小将军不太感冒,但是孔有德一人打倒几百人的情景多次上演,再亲眼看到他的亡命训练,不服不行。
孔家寨老兵大肆宣传孔有德的赫赫战功,再加上返老还童的神迹,登州新军立即改变崇拜对象,将这个战神般的男人当作一生的追求。他们若是看到孔有德凌虚御空一步跨出数十里跃入大海深处,以一人之力与天地之威相抗衡的情景,肯定会把孔有德当神灵膜拜誓死追随。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兵的素质与日俱增,孔有德有心带他们去见见血。恰巧辽东百姓和山东百姓为争农田水利再次开战,双方组织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明朝的军队基本上都是驻守当地一生不离,为给同乡撑腰,两省乡兵都有白衣参战的传统。
孔有德早有耳闻,他先前不屑于这种民间斗殴:“要农田水利?旁边就是倭国,朝鲜,满洲,去抢他们,要多少有多少!抢自己人的?窝囊,废物。”
现在不同,辽东的乡兵正合适给新兵练手。当即下令士兵们脱下铠甲,换上平民衣服,拿上刀盾弓箭,轮番投入辽东人和山东人的内战当中,磨练杀气和勇气,带上火枪火炮和急救药物以防万一。
辽东人顿时倒了霉,每天都有几十人被砍死,上千人被砍伤,大片河川土地被山东人抢走。山东新军伤得也不少,幸哉皮岛军医经验丰富手法高超,特别是孔有德从张无忌处学得新式医术堪称妙手回春,刚刚砍断的胳膊都能接回去,是以残得都少死的没有。
辽东乡兵不是对手,驻守在当地的精兵义不容辞出手相助,战斗随即升级。双方排兵布阵你来我往,斗得上下难分,数十里内到处都是骑马的斥候和穿插的精兵。知道的这是两省人在斗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造反正在平叛呢。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方先出动骑兵和火器,顿时战争打成一边倒,辽东兵死伤无数,一溃不可收拾。最后还是辽东巡抚给孙元化写信,孙元化才知道自己的新兵打了胜仗。
经过这次内战,士兵们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战士,开始有些军人的戾气,明白作战能力高低决定自己生死,训练更加努力。
冬来暑往白马过隙,皮岛越发混乱,被饿死打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活不下去的士兵渡海投奔孔有德,登州兵马壮大到四万。孙元化将军队的建制由卫制改为营制:
一营4000人,其中战斗部队2000人,后勤人员2000人(战斗激烈时也是战斗部队)。配有双轮车120辆,炮车120辆,粮车60辆,共300辆,武器装备,西洋大炮16门、中炮80门、鹰铳100支、鸟铳1200支,炮手还配备手铳(手枪),为了应对近战,每个士兵装备一把自日本进口的倭刀。战斗策略是,与敌对阵时,以双轮车围成环形防御阵地,将火炮架在车上,同时士兵以车为掩体,释放火铳(火枪)火炮,让敌人无法近前。新式炮车,备有车厢,士兵藏在车厢内躲避敌人的弓箭,车厢上有射击孔,可以发射火铳和火箭。如果敌人突破了火力线,攻入车阵,士兵可以拔出倭刀与敌近战,日本刀及刀法的锋利凶猛是众所周知,经孔有德改造后更加可怕。平时拉车的马装上鞍具,就变成战马,使步兵变成骑兵。
这种军队花费巨大,全登州也不过两营,只这两营就要了孙元化的命。登州新军是募兵,完全脱离生产的职业军人,没有土地耕种,需要高额的军饷。
自从皇太极入寇掳掠后朝廷收入大减,京师不但没有励精图治,反而推卸责任,相互扯皮不干正事。登州的军饷、粮饷时有时无,若非孔有德拿出100万两白银救急,新军早就因为欠饷哗变。孙元化为了催饷不断上奏,口气越来越像毛文龙,不是宣称自己的忠心,新军的强大和未来的成就,就是宣称断绝军饷后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甚至指名点姓指责有关京官鼠目寸光克扣钱粮。
皮岛的士兵都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有没有军饷不在意,有吃有穿就行。当年三岔河决战,皮岛收获颇丰,毛文龙为给士兵们打气,一次性将所有欠饷全部发放。士兵们薄有家资,短时间内不成问题,长时间内肯定要出问题。孔有德拿出自己所有补贴军用。其它军官出于皮岛自立更生的传统开始重操旧业。
毛文龙给皮岛的将校们灌输这样一种思想逻辑:满洲狗的钱我们不赚晋商赚,还是由我们赚的好,我们赚了钱可以招兵买马痛打满洲狗。
出于有备无患的心态,山东皮岛的军官们开始作海上贸易,不是向满洲走私,而是卖给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
耿仲裕对皮岛感情很深,舍不得离开。总兵黄龙克扣军饷,若非上次毛大帅补足欠饷手下兄弟薄有积蓄,已经大片饿死。耿仲裕为了弄钱,就从登州同袍手中接过满载着白糖、蜂蜜、丝绸、茶叶、烈酒这些奢侈品的海船,倒手卖给满洲,赚回的钱一起分,尽可能的摆脱登州的嫌疑。要知道,通过进关抢劫,满洲已经解决吃饱穿暖的问题,正在向吃好穿好转变。
袁崇焕被依法处决后刘兴治没了靠山,他兄弟刘兴祚战死在北京城外,刘兴贤失踪。刘兴祚管理下的东江四协中的西协立即投靠陈继盛,毛文龙旧部势力大张,刘兴治在东江镇的地位岌岌可危。为了巩固地位,为了完成毛帅遗志,陈继盛调动军队筹集粮草,准备攻打后金。
关宁锦将门组织好不容易害死毛帅分裂东江,岂能容忍陈继盛带领东江镇重新崛起。他们开始明里暗里支持刘兴治,要他与陈继盛争斗。
皇太极一直关注着东江镇的局势变化,他岂能容忍东江镇重新整合,决定再加一把火,使东江镇内斗的更加厉害。皇太极专门派人去见刘兴治,告诉他刘兴贤没有死,落在自己手上,自己对他反了降,降了反的事迹过往不咎,只要投降满清金票大大的有。
全东江镇都知道刘兴治暗中投靠袁崇焕,备悉袁崇焕奸计,他不但不提醒毛帅加以抵防,还参与其中害死毛帅。他的卑劣行径令东江镇军士非常不满,没了袁崇焕刘兴治得不到上级扶持被陈继盛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日日担心自己被陈继盛派去战场上送死。得知兄弟刘兴贤在皇太极手上,皇太极又表示原谅自己,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是如此糟糕,二降清军的念头不可遏制的滋生出来。
刘兴治知道世人最恨叛徒。自己一叛明廷降满清,降了满清杀汉兵;二叛满清降毛帅,带着毛帅屠满城;三叛东江投崇焕,帮着崇焕害文龙。
投靠三家背叛三家出卖三家,已经是三姓家奴。皇太极出于瓦解东江镇的目的暂时原谅自己招降自己,自己投降之后谁知道会有什么待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再也不会得到满清的信任,处处受到歧视。满清攻城的时候肯定要自己率队先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一次不死是侥幸,二次三次不死是运气,十次八次肯定会死。
刘兴治想要投降满清又担心投降后果,明确拒绝皇太极又担心断绝后路,决定暂时与皇太极虚与委蛇。他作梦都没有想到,他同满清私通的事情被皇太极特意安排透露给皮岛细作,细作又将消息送给陈继盛。
陈继盛对此非常重视,用心察探,很快发现刘兴治确实与后金暗通款曲。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已经为国尽忠的刘兴祚居然没有死,而是投降满清(皇太极放的烟雾弹),再加上刘兴贤已经确认投降满清,甚至还给自己这个东江镇副总兵写招降信。看来刘氏满门都是反复无常卖主求荣的小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同满清里应外合出卖皮岛。
能够名正言顺整死政敌的机会是人都不放过,陈继盛当然也不例外。他向明廷密报“兴祚未死从贼,兴贤自奴中有书招兴治等,且兴治所领皆夷丁,大有可虑。”
在皇太极的散布下东江镇开始流传刘氏兄弟准备造反的流言蜚语。
陈继盛一来认为这是事实,没有必要损失自己的信用额替刘氏兄弟遮掩。二来有利于打击刘兴治的威望,令他手下士兵离心。三来自己同刘氏兄弟形同水火,主动站出来压制舆论会令刘氏兄弟认为自己欲盖弥彰,是动手在即,刻意卖恩于他们以使他们放松警惕,导致刘氏兄弟更加紧张。所以陈继盛对小道信息来了一个不闻不问只作不知,单等朝廷的军令下达就动手除奸。
明廷不愧是处在灭亡前期,什么傻蛋事情都干的出来。既然有证据证明刘兴治通敌卖国,随他一起反正的八旗兵同样参与其中,就应该直接下令逮捕。兵部官员没有没有给陈继盛下达逮捕令,而是在关宁锦将门组织运作下给刘兴治下公文,指责他密谋作乱,要求他将手下夷兵全部杀掉。
陈继盛目瞪口呆,认为兵部官员不可理喻,莫道刘兴治已经准备造反,就是对朝廷忠心耿耿也得生二心准备造反。没有朝廷命令陈继盛不敢动手抓人,只能盯着刘兴治,以防他调动军队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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