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诺玛即将进入既定轨道，唤醒倒计时，十、九、八……”倒计时刚开始，一只手就从睡眠舱内伸了出来。

        金发蓝眼的男人从睡眠舱里挣扎着爬出来，身体机能花了半小时才完全恢复至正常值，距离恢复成峰值还需要一段时间。

        穿过金属走廊抵达的尽头是一个微重力房间，里面坐着几个外表相貌都不同的人。

        金发男人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向前方的天幕，不远处是一颗散发着白光的星球，是前方那颗蓝色巨星的卫星。

        诺玛也是一颗蓝色卫星，尺寸大的惊人。在收到反馈信号后，他们从宇宙的另一端的游乐场来到了这片星域。

        这里曾经也是他们的游乐场之一，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某片试验场。当时一同启动的其他游乐场早就结束运行获取完奖励后正常演化发展了，唯有这里，也许是因为早期规则不够完善又或者是参赛者不想那么早结束一直处于游戏进行中的状态。

        诺玛这一次回到这里不是投放新玩家，而是来发放奖励的，不过当初的参赛者全部都已经死亡，现在不知道奖励该怎么安排。

        在收到系统反馈的游戏结束信号后，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抵达这个星域，可惜还是来迟了。不过在观测数据后他们发现参赛者死亡应该是在更早以前，而现在时间过去太久想要提取参赛者意识也办不到了。

        金发男人看完送过来的报告内容后烦躁的叹了口气，果然下一秒系统传过来一条信息“就奖励发放问题和生态恢复问题以及世界限制问题需要召开会议，请b级以上工作人员连接L086号端口开会。”

        男人看了眼自己银色制服上的工牌“序列号：LbG03609，斯坦恩，A级观测者”他也只能认命的启动星域连接装置。他都能想象到这场会要开很久，不但无法出结果，还会被强制要求出具两种以上合理解决方案。

        星域之中的会议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看了看今天会议室的风格，肯定了今天的主持人是赛博星系的人。

        花花绿绿的名牌和紧密错乱的座位，一点也不符合一个贵族应有的优雅，但是斯坦恩只能忍耐着呆在这里。

        会议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无聊，主持人在会议开始半小时后直接精神力暴走被强制弹出星域，并且医疗班直接把他拉走注射镇定剂和精神力抑制剂。

        要不是参加了星海游戏，根据协议赛博人只能通过走违法私才能获取抑制剂，而那些想要通过正规合法途径获取抑制剂的，就只能来诺玛成为观测者或检查者。

        会议的主持人玛尼希思黎拥有67%的贵族血统，外表虽然看上去和贵族一样是金发，但她也同样有着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在她烦躁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像这样精神力暴走，在诺玛上还有很多赛博人和她一样。

        “嘿，斯坦恩，你有什么好主意么？分享给我一个！”隔壁座位的亚人凑过来询问。

        斯坦恩虽然闻不到那人身上的鱼腥味，可是精神体还是下意识做出了躲避的动作，想起这行为有些失礼，他又强忍着不适重新坐正了身体。

        “要不询问一下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吧？我们再怎么想也没用。”他的提案被旁边的人听到了，纷纷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信息扩散开来，有85%的参会人员觉得可行并在投票选项里提交了这个回答。

        等玛尼回来的时候，85%的支持率让她咋舌，没想到就离开一小会结论就出来了。

        “选100名智人进行期望奖励问询，没有异议吧？”“出于尊重人道主义精神，问询采取精神体抽样，没有异议吧？”“抽选对象在一周内由A级以上观测者每人提供一人，没有异议吧？”

        三项提案通过率都超过50%，这件事就这样定案了。

        斯坦恩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观测地面上的智人，这颗星球上分为两块不同的大陆，每片大陆上都有着外貌不一的好几个种族。通过翻译装置了解了他们的语言体系后，他开始认真倾听那些人的一切。

        表大陆上生活的是一群有着彩色眼珠的人类，有金发有红发也有黑发，他们喜欢战争，喜欢财富喜欢掠夺喜欢奴役他人。斯坦恩认为这也是人类的本性，贪婪和欲望才是最原始的初衷。

        里大陆的人外表就比较统一了，他们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珠，他们被一个王所支配，但农业和工业的发展都远超表大陆。

        在看到截然不同的两个大陆后，他甚至有个念头，想要干涉他们。他想要看看，如果里大陆被表大陆的人侵略会发生什么事？他还想看见里大陆如果分裂是不是也会像表大陆一样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游戏已经结束了，真可惜没有权限那么做。”最后他还是勉强打消了那个念头，毕竟这是违规行为。他一点也不想从这里离开，诺玛可以直观的观测游戏现场，比在星域上看直播要更加有趣。他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这个机会，但他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操作一下。

        比如，选择一个可以改变两块大陆的人参与奖励问询，比如让那个被他选中的人看看世界的真相。

        一百人很快就被选定，观测者入侵他们的精神体，在梦中展开问询。

        斯坦恩选择的是一名男性，选他是因为他的眼睛很特别，有一只眼睛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的伴侣的。可惜只能选定一人，不然斯坦恩想连他的伴侣一起带来。

        问询一般持续三天，第一天晚上斯坦恩捏造了一个梦境，梦里他带着那名男性上了一艘船。船是根据里大陆港口上停着的船同模的，斯坦恩有私心，最近他沉迷海盗小说，于是在问询场景构筑的时候他选择了海上行船。

        构筑的梦境几乎与现实重合，无论是阳光明媚的天空还是微微泛咸的空气，还有耳边川流不息的海浪声都十分还原。

        姜往生唯一一次看见海还是在救姜无妄的时候，他一直生活在内陆不曾造访海滨。这一次梦里看见了完全没见过的景象，在震惊的同时，他晕船了……

        斯坦恩虽然有私心，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以精神体的形态呕吐，而且还真的吐出了东西！他迅速查阅了有关这颗星球智人的信息，包括这个人的生平和经历，然后他深深的无语了。

        能量体系崩坏前的元素使人类？利用能量体系唤醒自身精神力体系？利用元素和精神力改造肉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先无论他在自己问询前就拥有精神力体系，这个智人在完全消除元素和精神力之后竟然还能重新构筑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形态，这也太可怕了吧？

        斯坦恩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不想相信这颗星球的智人竟然有了这样的进化，但眼前的呕吐物甚至还散发着诡异的气味，让他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两人就这样你吐完我吐，整整吐了将近一个小时。

        眼看着自己也吐的停不下来，斯坦恩直接干预将船送到了岸边。

        “你看……呜……这就是……呕……新大陆……呜呃……”斯坦恩边吐边讲完了之前准备好的台词。

        看到他吐，姜往生没忍住又吐了一口，然后才奄奄一息的抬起眼看向前方。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黄一片的沙砾，远方竟然还能看见有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山！

        里大陆除了高山就是平原，连雪也没有又哪来的黄沙？

        “我能去那边看看么？”在伸手抚摸了滚烫的沙子之后，姜往生伸手指向远处的雪山。

        斯坦恩看目的达到了，时间也不多了，于是摇着头对他说“今天不行，但是你想去的话可以自己去，坐船一直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航行你就可以抵达这片土地。”

        第一轮问询结束了，醒来的姜往生在纠结了好几天之后终于选择了去到大陆东边，他找到了梦里乘坐的那艘船，然后离开了港口向东行驶。

        斯坦恩在报告里提及了有关精神力和元素剥离之后该星球智人的自然进化，与他有同样报告的还有一人，他也选择了道元时代遗留下来的原修仙者。

        上面很重视这份报告，决定多逗留一段时间观测研究人类的进化方向。至于第二次问询，定在一年之后。

        斯坦恩按照观测者的规定一直监视着姜往生，毕竟问询很可能会给原住民造成影响。然后他就发现了，这个世界还有残存的墙。当那艘船跨越墙的瞬间，墙的抵御系统就被激活，风暴生成之后那艘船开始遭到摧毁。

        也许是私心，也许是同情，也许是为了实现在梦里的约定。斯坦恩违规操作将那艘船送到了世界的另一端，他让船跨越了风暴，抵达了全新的海域。

        他的违规很快就被系统检测到了，由于是初犯，只是被警告并且暂停了操作权限。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姜往生带着他的伴侣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重新抵达表大陆，但都被墙所阻隔。

        很快他迎来了第二次问询，权限也重新恢复了。

        这一次，他直接将地点设置在了表大陆，反正对方已经看过了，也不算违规。

        寒风呼啸，窗外是极北的寒夜，天空中有五彩斑斓的极光，室内是跳动的烛火。姜往生和斯坦恩坐在椅子上，两人的面前放着表大陆独有的特产热可可。

        斯坦恩喝了一口，感觉又苦又甜，和他们那边的某种饮料极其相似。

        姜往生也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你怕苦啊！”斯坦恩开心的嘲笑对方。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姜往生的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

        “你说什么？”斯坦恩被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

        “我去过那片大陆，那里虽然也有金发的人类，但是你和他们不同，你的耳朵是尖的。我也能感觉到，现在我是在你的神府之中。你掌控着我所感知到的一切，所以这些景物都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姜往生再喝了一口热可可，这一次他忍住了表情没有扭曲：“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斯坦恩忽然就松了一口气，是啊，他们也靠自己解放了精神力，察觉到这些不是难事“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要什么样的力量？”与此同时系统检测到关键词，已经自动打开影像记录。

        姜往生看向窗外的极光，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光景。

        “我可以让往生也进入梦里么？”

        “很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权限。”斯坦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有点惊讶。

        “那我想要能抵达这里的力量。”

        “……这个也做不到，这里是精神力的世界。”

        “那你还能做什么？”姜往生看向斯坦恩，那眼神很是嫌弃。

        “你不想重新获得元……灵气么？或者是重新修炼做到我这样构筑一个精神力的世界。”斯坦恩开始诱导性询问。

        姜往生却摇摇头“过去了，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我们就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那一瞬间，斯坦恩仿佛在他身后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形，但仔细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我一定是疯了吧？明明是我的精神力领域，怎么会有别的入侵者？”

        第三次问询是五年后，那时候的姜往生还在尝试越过那堵墙，但依旧是失败。

        这一次姜往生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他不想回到过去，因为再一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人类不一定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路。灵气依旧会因为人类的欲望而枯竭，当循环再一次被打破的时候，又会有什么坠落呢？

        最终观测者在商议后决定满足这些人的愿望，他们想要更多的土地，想要更强大的体魄，想要更长的寿命。

        时隔近万年，蓝色诺玛重新启动，于是在夜晚，人类的眼里出现了两个月亮，一颗蓝色一颗是白色。

        潮汐涌动，海水退却，更多的陆地出现在沿海一带，人类的领土变得更多。被诺玛引力吸过来的多余海水被低温冻在了南北两极，这样即使改造结束海平面也不会回升到原有位置。

        更多的物种改变了基因，变得就连人类也可以食用，气候也变得更加适宜人类居住。这样人类不会遭遇饥饿，寿命也变长了。

        因为退潮，大陆之间出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连接着表和里。

        姜往生又梦到了那个金发的男人，他对他说“你可以通过那条路去到你想去的地方，带你的伴侣去看极光吧。”

        “那你呢？”姜往生看向金发的男人，对方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分毫未变。

        “我要走了。”说完这句话，斯坦恩伸手指了指天上的蓝色月亮“我会在那里看着你。再见了。”

        自那之后，姜往生再也没见过他，在东边他找到了从未出现的道路。那条白色的道路连接着天空和海的尽头，抬脚走上去仿佛会直接顺着它去到天上。由天空的住民金发尖耳人指明的跨越一整个海的道路，姜往生给它取了个名字——天之阶梯。

        环境改造结束后，随着海平面重新上升，那条白色的通路再次回到海底。连接大陆的桥梁消失的同时，隔绝两片大陆的墙也被关闭。

        与天之阶梯一同消失的，还有天上那个巨大的蓝色月亮。观测者完成了他的使命，蓝色诺玛也结束了这片试验场的善后工作。

        他们将这颗星球赠与了星海游戏的胜者，现在这颗星球彻底属于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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