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辉策马从城门经过。
远处的城楼上,墨影看到了这一幕,回身,“王爷,端王殿下出城了。”
宇文煜面前摆放着一局棋,黑白布局,虽然白子开局势强但黑子却能后来者居上,如今已然胜券稳握。
“她等了许多年,终是到了这一刻。”
指尖的黑子收在掌心,他起身时抬眼看着辽阔的天,“既是如此,你就替本王去一趟罢。”
“是。”
宇文辉走出京城之后,墨影一行人也出了城。
在他们头顶是冬日辽阔的天空。
天空寂寥,雄鹰展翅翱翔九天,最后在一处宅院停下。
姜离伸手,将鹰腿上的信条取下。
房中点着暖炉,立在紫檀木书柜前的人身着天青色的长衫,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分明,从窗口投来的微弱光芒拢在他身上,一个侧影带着三分书生意气,七分的淡漠疏离,清绝飘逸。
姜离只看了一眼,已然收回视线。
“主人,有消息。”
司白羽回神。
书卷被放下,他到姜离面前取走了信息。
将纸条展开,喃喃念了两个字,“南原。”
暖炉中火I舌舔上纸条,气味微焦。
姜离悄悄抬头。
此时,原本捏在司白羽指尖的纸条已完全被火光吞噬。
他道:“南原是要有变故了。”
姜离未作声。
像是忽然起了兴趣,他微微侧头,向她的方向探看一眼,“你说,这一局,谁会赢?”
姜离一怔,思索间大胆对上他的视线,“主人想让谁赢?”
司白羽唇角隐隐含着抹笑容,没有再出声。
其实,输与赢不重要,人留着,总得有点用处。
他负手转身,继续拿起书卷,地上斜斜地映着他的影。
空气静谧,一切安静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炉中的火苗继续跳动,愈演愈烈。
**
南原边境。
越过悬崖,经过密林,就到了南原边境。
南原地势偏僻,路途坎坷,只能徒步。
经过的密林常有毒蛇猛兽出没,因此,南原一直能独享安稳,因为地势险要,所以甚少能够有大批军队能够从南原边缘压境。
凌雪望着前方的城门,抿抿唇,犹疑,“姑娘,真的不告诉北虞皇后吗?”
有北虞皇后的帮忙,肯定能说动北虞皇帝。
有北虞的支持,她们说不定会有更多胜算。
凤烟烟漠然。
她记得离开药王谷前,扁舟子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的确,如果能有北虞相助,确实能更添一份力。
可是,她最不想让她知晓。
她不想她知道她曾浴血奋杀,也不想她知道她曾手染鲜血。
她只想她知道她是置于京中繁华的凤鸣楼掌柜。
此生能有幸相识相交已是万一之幸,那便该让一切都停留在京城中的时光。
她无需她分担仇恨,更不会让她看到自己身上裹挟的腥风血雨。
她们相识于她最好的时候,那便让一切只停在那时候。
如此便好。
美好,从不该被鲜血沾染。
“都安排好了?”
“是,”凌雪:“城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那就进城吧。”
说着,凤烟烟率先走在了前面。
城外壮阔,城内却是人迹寥寥。
此时,黑压压的天光压了半边,凤烟烟和凌雪临时找了家客栈落脚。
刚占了位子坐下,就听到旁边桌的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昨个儿孙家的姑娘不见了!”
“啊?怎么又出了这事儿!”
“是啊,本来孙王两家都说好了亲事,下个月就成亲。昨儿倒好,人说没就没了!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六起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能不让人心慌么!”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南原以女子为尊,可近来因为城中总有未出阁的女子无故失踪,如今,敢上街的女子越来越少。
凌雪的手垫在下巴上,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话。
凤烟烟微微掀起帷帽的一角喝了口茶。
店中小二为她们上菜后,末了多看了眼,“看两位妆扮,是外乡人?”
凌雪大眼滴溜溜地转,“不是,我们是本地人,先前做生意离开了几年,如今重新回来而已。”
店小二听话点点头,这些年有不少往外经商的,也有不少回来的,不足为奇。
“看两位都是姑娘家,今日城中不太平,两位小心些。”
凌雪眉眼一弯,笑得很开心,“谢谢大哥。”
不过,该小心的可不是她们,而是那些装神弄鬼的人~
天光一点点压下来,逐渐变成如墨染般黯淡,投不出一点光亮。
南原的冬季偏暖,许是受了近日传言的影响,原本热闹的夜市,人员稀少。
整个城被笼罩在诡异的沉静中,此时的大巫祝府邸,却灯火通明。
房门被推开,大巫祝将鱼纹立鸠首九节铜杖放在一旁,摘下面具,慢悠悠地走进来,他披着厚重的绛红色长袍亦掩饰不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佝偻身体,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眼眶周围却已横生诸多褐色的老癍,披着半白的发,缓缓踏入内室。
内室已经由人收拾过,被送来的人,穿上了红色衣裳,五花大绑地躺床上。
大巫祝看到床上的人影,缓缓靠近,声音嘶哑苍老,“美人,等着急了吧,我这就来。”
床帐被掀开一角,被绑的女子看到来人先是惊讶,随即面露惊恐。
大巫祝继续往前,伸着手,从红袍下伸出的手如皲裂的树皮,苍老,没有一点生机。
他的眼睛浑浊,颤颤巍巍地想要摸一摸美人的肩膀,可手还未来得及落下去,先被利刃划破了。
伤口很深,险些切掉半个手掌。
大巫祝痛地倒在地上,这才看到反出来的光线。
不是利刃,在空中划出了的一根细丝。
大巫祝顿时惊醒,抄起手杖惊醒地防备环顾四周,“是谁?谁在这里,快站出来。”
没人应他的话,室内只有烛火不住地晃动。
大巫祝再看床上的人仍旧是被绑着手脚,翻身都困难,更别说动手了,下意识喊人,“来——”人。
第二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被困住。
根根银丝绕在身上,纤细,却像利刃,直接划破血肉。
白皙的手挑开红帐,帘后有道身影缓缓走出来,鲜红霓裳,幽幽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大巫祝已经一把年纪,怎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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