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确定七禁为何会在万钧庄外徘徊，为何他们却那么确定我们走哪条路？”沅枫朝着方琦城的腋下刺去。

        “都说这萧菱絮看不上弱者，动手都不稀得动，可那个人很明显是暗中盯着我的。”弈方柯回想着当时的险象判断道。

        “若是他们兵分几路呢？”方琦城立掌砍劈，要击在这绝世好剑上。

        “主子什么样，手下可不见得什么样。”乔落铄淡淡道。

        “可人人皆知陆家早于七年前覆灭，陆氏显露出来的又是无女眷，他何至于为着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想如此大费周章？”沅枫瞬时横剑划去，剑尖将要触到方琦城的腰间。

        “那他们为何而来，就为了杀我、杀你们？他能留沅枫和琦城这么多年，因为什么突然要大开杀戒？”弈方柯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手指捻着下颌。

        方琦城伸掌握住了青印剑，眉心略皱。

        乔落铄看了两眼弈方柯的背影，并未出言相对。

        “所以你认为是有人透露出了陆凌柯的真实身份，才引得萧禁前来。”方琦城拂了把额上的汗。

        “觉着有人故意对你下手？”乔落铄的目光扫向了紧闭的门上。

        一个在校场，一个在竹林，沅枫与弈方柯不约而同地点头。

        “此人，不是在我们当中，就是万钧庄人，甚至…是冯氏的人。”沅枫犹疑着说。

        方琦城一挥臂，远离了沅枫几步，“绝不是冯氏，只可能在我们当中。”

        沅枫没做争辩，她毕竟不是方琦城，没有这层生来便信赖的血缘。

        “你怀疑谁？”乔落铄思虑飞快，脑中过了一遍便捋清了弈方柯的意思，言简意赅地问道。

        弈方柯显而易见地迟疑了，“我不敢怀疑。”

        乔落铄向前迈了两步，与弈方柯离得很近。

        “不怀疑我么？”

        弈方柯骤然冒出一身冷汗。

        “我怀疑乔落铄。”方琦城干脆地说道。

        沅枫心知他的想法一贯简单直接，无奈地用剑柄戳了他一下。

        “总不能因为只有他不是四大家的人，就这样怀疑吧。”

        “相比于我们，他只是江湖散客，相比于方柯，他又武功高强。至今身份成谜，还执着地跟着你们，哪怕是……”方琦城险些要戳破乔落铄明显的意图，但涉及沅枫，他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也没这么卖命的。”

        沅枫撇嘴，正色道：“以他的武功，我们当中只有你还能与他一较高下；以他的城府，在这庄子里想设计杀了我们并非难事；以凌柯对他的感激，他知道凌柯身份后何时不能杀了没心计的她？若是萧菱絮有这样能干的手下，但他还得靠自己人来围攻我们，是不是徒有虚名了？”

        方琦城从来说不过沅枫，但细想下来又确实有理。

        沅枫没拆穿他，他自己懂得自己。

        他只是最先怀疑一个跟自己没多大情分的人。

        弈方柯他不愿怀疑，林花鱼他不想怀疑，冯镜明的这一整个庄子他不敢怀疑。

        他怎能将矛头刺向亲人朋友呢？

        “罢了，我不过是这么怀疑，没什么真凭实据，只是觉着自打送剑来了庄上，反倒更快遇上了各种麻烦，有些匪夷所思。”

        弈方柯畏惧地向后挪步，乔落铄步步紧逼。弈方柯退几步，乔落铄便跟上几步。

        弈方柯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己承认！

        他屏住呼吸，心想自己落乔落铄手里必定难逃一死，不如嚷大声些，让近处的人能听见动静。

        “竟然是你乔落铄！你这个卑鄙小人！藏在我们中间，还有意接近凌柯，卑鄙！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呜…”还没等弈方柯喊完，乔落铄就捂上了他的嘴。

        “…你发什么疯！方才还称兄道弟的。”

        弈方柯呜呜着说出句断断续续的话：“谁…谁跟你这…呜无耻小人做兄弟…呜…”

        乔落铄狠狠闷他一下，差点把弈方柯捂断气，他无奈地撒开他，“我是说实情，你怎么直接当我是内贼了。”

        弈方柯：“……”

        好像真的是他想多了。

        “我既不是四大家的人，也没身份，首先疑我不是最有可能的想法吗？你会怀疑冯镜明？会怀疑冯家其他弟子？”

        “那你……”

        “我不是。”

        弈方柯：“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乔落铄面色不善地盯着他，“那我干脆杀了你给你证明我是。”

        弈方柯忙摆手，又自觉太怂，腼腆地挠了挠鼻子。

        “我没怀疑你。这么久我看得出来，你即使出身不光彩或是怎样，骨子里是个好人。”

        乔落铄一乐，“那还真是多谢你认可了呢。”

        “只是，沅枫如此信任你，你都不肯同她讲吗？”

        乔落铄脸色乍变，却没发火，“一来我知她心有所属，二来…我的身世坎坷，讲了平白叫人不高兴。”

        “与凌柯经历这一遭，还有与你那些无中生有的过节，我倒觉着坦诚才不会生隔阂。沅枫哪里是会轻易不高兴的性子？她当你是朋友，你倒怕东怕西的。”

        “怎么，想谢我帮你劝了凌柯？就拿局外人的眼光反过来劝我了？”

        弈方柯看着乔落铄的眼睛，目光清澈，“我只是不愿有人浪费了沅枫的义心。”

        “我既然跟着她，定不会害她，还会把要害她的人杀尽。”

        待陆凌柯睡下，林花鱼回房拿了采鲜花新调的口脂，前去后山冯昭的住处。

        自她来了万钧庄，冯昭对她颇为照顾，时常派人或是亲自送东西到客房，两个闺阁千金倒也投缘。冯昭不介意她出身制毒世家，得知她手巧会调制脂粉，便想请她为自己做一份。

        林花鱼提着裙摆，踱步登上后山。冯昭的院门关着，她上前轻叩了三下。

        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是冯昭的贴身丫鬟。 “林姑娘来啦，小姐正等着呢。”丫鬟笑盈盈地迎她进大堂。

        林花鱼不经意地瞥见小院中开了簇形状奇特的花，花叶俱是深紫色，花茎妖娆地扭着，花开得还不那么饱满，只有两朵。

        冯昭自堂内走出，瞧她看花看得出神，微笑道：“花鱼，这花很独特吧？”

        林花鱼应了一声，但仍是出神。

        她总感觉从哪里见过这花。

        “这花今年才开第二次，正好你来赶上它盛开了。”

        林花鱼递给她盛放口脂的小圆钵，“这花叫什么名字？”

        “曼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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