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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看不出多大的年纪,拄着拐杖的那条腿只有半截,他的手里端着一只年代久远的搪瓷碗,声音嘶哑地说:“先生,小姐,可怜可怜残疾人吧,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这样的乞讨者林青阳见过太多太多,故事编得没有一丁点儿的技术含量,但白骨精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施舍了10块钱。
林青阳批评她同情心泛滥,纵容社会不良风气,助长他们不劳而获的心理,并有此可能将他们引导上毁灭的道路。
白骨精振振有词的辩解:“我花10块钱买个善良,很划算啊。”
林青阳说:“你那是败家!”
她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毫不顾忌路人诧异的目光。
往前走了两步,林青阳突然转身,大喊一声:“城管来了!”
拄着拐杖的男子,半截腿突然长了出来,双脚落地,飞一般的逃了,迅速消失在拐角的小巷里。
哈哈!白骨精笑得花枝乱颤。
又走了十来米,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到他们面前,要哥哥买朵花送给身边漂亮的姐姐,虽然那花蔫的实在有人惨不忍睹,但林青阳还是爽快的掏钱买下一朵。
这至少是在劳动,劳动光荣,同情心得用对地方。
林青阳把花送给了白骨精,她灿然一笑,如夜色中绽放的花。
她低头闻了闻花香,问道:“你相信爱情吗?”
林青阳一愣,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应该相信吧。但是,也说不准,我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她继续问。
“不知道!”林青阳不敢班门弄斧,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层次的人,只能探讨老婆孩子热坑头,只有像白骨精这样吃穿不愁富得流油的人,才有资格谈论形而上的爱情。
“你好无趣哦!”白骨精轻叹口气。
一场原本可以很浪漫的的谈话,就这样半途而废了。
肉食者谋之,汝何间焉!林青阳想起了中学时学过的一句古文,觉得用在这个地方还算贴切。为了表示歉疚,他给白骨精又买了一支冰激凌,两人走到车边,冰淇淋也正好吃完了。
上了车,林青阳问:“回家吧!”
“好!”白骨精乖乖的,像个小女生一样,靠在车座上,眼睛看着深邃的天空,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林青阳默默地开着车,车速保持得不快不慢,尽量不去打扰她。
“要是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啊。没有争斗、没有纠葛、没有利益,只有这难得的一派平静与温馨。”白骨精淡淡的说着,像是在说梦话一样。
“老板,”林青阳咧咧嘴,说:“你好像变成了一个思想家!”
“青阳,谢谢你!”白骨精真情流露,说:“今天我过得很不爽,但是,今晚上我过得很快乐!”
青阳?我的名字不是叫笨蛋吗?林青阳愣了一下,用调侃的口气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请你吃了面条,看了电影,还吃了冰淇淋?”
“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白骨精生气了,看他一眼,转过去看窗外。
林青阳看见白骨精的眼睛里有水影闪烁,心像龟裂的土地,被水滋润,突然软了。
“我,其实我就是想客气一下,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我只是……”林青阳慌乱得几乎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只是要你明白,工作上,我们是上司和下属,工作之余,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白骨精真诚地看着他,目光让他想躲避。
“谢谢,我也希望这样,只是,我不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我能帮到你,你也可以帮我呀?”白骨精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当然!”林青阳有点感动,立即回答,但马上又说:“老板,我怕我帮不到,还给你添乱。”
白骨精一笑,说:“反正已经够乱的了,不在乎再乱一点!”
“怎么回事?”林青阳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问。
白骨精向林青阳讲述了她当前遭遇的内忧外患。
起因自然是收购玻璃厂的项目。
临江市正在开展国企改革,拿玻璃厂作为第一个试点企业,初步的方案是整体出让。
玻璃厂早已资不抵债,最优良的资产是地处沿江大道上的一大块地皮。把它拿下来,看得见的利益是寸土寸金的升值空间,潜在的利益是支持了政府的改革,甚至可以说,长远的政治利益比眼前的经济利益更有价值。
按照分工,白骨精主抓公司的销售,袁立超负责玻璃厂收购项目。
项目洽谈经过多方的运作,已经进入了实质性操作阶段,眼见着成功在望,突然起了变故。
昨晚上,袁立超在国际洗浴中心招待玻璃厂的谢书记和刘厂长,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吴世才和张猛带着几十名下岗职工在洗浴中心门口堵住了谢书记和刘厂长,围攻这两个“卖厂贼”。
袁立超一个电话就把公司的保安召了过去,来帮谢书记和刘厂长解围。
双方从口角到冲突,最后发展为群殴,幸亏警察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乱子。而白骨精也在第一时间采取了善后措施,与政府有关部门和各路媒体进行了沟通和联络,把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可群体**件无小事。
此事惊动了省市高层领导,他们喊停了名流高科与玻璃厂的谈判。下午,名流高科接到了市国资委的通知,玻璃厂整体出让的方式由竞争性谈判,改为了公开竞购。
“公开竞购,公司就拿不下来吗?”林青阳问。
“当然还拿得下来!”白骨精信心十足:“但需要付出更高的代价!而一旦失手,经济损失还在其次,政府部门会认为名流高科对国企改革的支持不力,进而削弱公司在临江市乃至全省的社会公信力和影响力,阻碍公司的良性发展。”
真是太复杂了!林青阳一直认为,经营一家公司,只需要考虑赚钱这个经济基础,没想到,还有如此之多令人头大的上层建筑也要搞定。
这些东西,林青阳暂时搞不懂,他简单地问道:“袁总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从来就不蠢!”白骨精换了一个角度在回答,这让林青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他为什么还会这么做?”
“他跟我说,昨晚上他喝多了,稀里糊涂给李富贵打的电话。”
“所以,你要开除李富贵?”
“是的!但是,袁立超极力反对,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李富贵是受命行事。”
“袁总这是护犊子!那他自己该承担责任!”
“是啊!”白骨精轻轻地一笑,说:“他承担责任的方式就是一甩了之!”
“什么一甩了之?”
“不明白?他撂挑子了!”
这是下午激烈交锋之后的结果,白骨精毫不客气地指出,袁立超这么做,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
袁立超也把话挑明了,质问白骨精是不是怀疑他别有用心,然后一赌气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退出这个项目的运作!
奶奶的,真他妈不厚道,你袁立超把屎拉完了,就让别人来帮你擦屁股,而且还必须擦得干干净净!这是林青阳听了之后的第一反应。
谭秀斌两头劝,极力斡旋,希望大家以公司大局为重,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坚决把玻璃厂的收购项目拿下。
但他这一次的稀泥没有和成功,袁立超执意不肯再负责这个项目,最后,收拾烂摊子的重任突然落到了白骨精的肩膀上。
“老板,我能帮到你什么?”林青阳心虚地问。
“嗯……”这个问题还真把白骨精问住了,当时她向林青阳求助,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郁闷之中的宣泄,等这个问题摆在她面前,她才开始思考,林青阳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你认识今天来的那个记者?”白骨精问。
“见过一面,不是太熟!”林青阳的回答让白骨精有些失望。
“这样吧,你帮我搞定她,让她不要再采编有关玻璃厂改制方面的报道,尤其是那种可能激化下岗职工情绪的新闻。”白骨精把这个不是难题的难题交给了林青阳。
之所以说不是难题,是因为白骨精已经与市委宣传部门达成了一致,为防止引发新的群体**件,宣传部门向新闻媒体下达了“封口令”,不得报道类似消息;说它是难题,则是对林青阳而言,因为他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搞定叶一帆。
车缓缓行进,林青阳没有再说话,白骨精讲的这一切,离他太遥远了,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他只能想,如何尽全力帮到白骨精,哪怕让她在繁杂的工作之余,能得到一些开心和快乐!
到了“半山华庭”,保安大哥见了保时捷,一如既往地敬礼。
白骨精下车,一点儿也没有邀请林青阳上去喝杯茶的意思,而是吩咐说:“你把车开回去吧,明天早点来接我上班!”
看着白骨精苗条曼妙的身姿消失在防盗门里,林青阳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暗暗替白骨精捏了一把汗:一个如此柔弱的身躯,竟然要挑起名流高科这副重担,真是太难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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