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面,山鸟葱茏。
两人将那局残棋解了,伽络影拂袖就着棋盘变出两盏茶来,这才慢慢悠悠地道:“酒之烈,自然有烈的好处,但香醇清冽者也未尝没有好酒,不过是烈酒性浓,叫人刻骨铭心,而清酒甘甜,入口平淡回味却愈加香醇,不过是看你适合什么样的了。”
凉歌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你喜欢什么并不重要,你适合的才是最重要的?”
伽络影正往棋盒里收拾棋子,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凉歌似笑非笑道:“这倒也不是,谁能说适合你的就不能是你喜欢的?反倒是在我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若是现在你觉得犹豫,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想明白罢了。”
“那照你这样说,你喜欢的不就该是合适的么?”
伽络影唇边挑起一抹炫目的微笑,摇头道:“是谁说你喜欢的东西就只有一个?也许你原先喜欢的那个突然间不喜欢了,而你原先不喜欢的就变成了你喜欢的呢?”
看着凉歌一副纠结欲死的表情,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伽络影终于哈哈大笑,不自觉地抬手拍了拍凉歌的头顶,温声道:“再谈下去我们可不用吃早饭了,对于我这个百无聊赖的地仙来说,吃饭恐怕是我这几千年来仅剩的一个爱好了。”
伽络影转身走下亭阶,回身看凉歌时却见她还呆呆地站在亭子里,不由地好笑道:“怎么,不吃了?”
凉歌浓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抬手捋了捋被揉乱的额发,应了声:“怎么不吃?不吃白不吃。”说着紧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伽络影。
跟上伽络影之后,凉歌侧着头仔细地瞅了一眼身边的帝座,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当真如此。”
伽络影疑惑道:“什么当真如此?”
凉歌一挑眉:“我常听梓月提起你,说你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美男子,温文尔雅,缱绻人心。”
提起梓月,伽络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锲而不舍的追求者的存在,不由地有些迷茫地问了凉歌一句:“我之前从未同梓月公主有任何交集,她却是怎么知道我的?”
凉歌莞尔一笑道:“三百年前络影帝座不是在北荒雪域收拾了一只雪麒麟?当时帝座从麒麟爪下救下的一只白兔就是梓月,原是她瞒着天帝下界去看一千年一次的浮蕊花,自那以后梓月便对您情根深种,帝座原来还不知道。”
伽络影皱了皱眉,不再接凉歌的话,只说了句:“那本尊却要辜负公主了。”
他说这句话时与之前仿佛判若两人,凉歌一瞬间觉得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她初初遇见时面不改色说她箭术不精的刻薄神君,不由地有些怔忪,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想去牵伽络影的袖子,手还未抬起,正见伽络影回过头来,顿时手脚一僵停在了原地。
“上次在东海同蛟龙受的伤可好了没有?”伽络影并未看见凉歌的小动作,自顾自地问了一句,又道,“虽说我上次挑剔你的箭术,但照常理说你是掌管礼乐的仙,战术方面不精也无可厚非,你却是为何竟要去东海同那蛟龙打它一仗?”
凉歌怔了一怔,却在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微笑,道:“能有什么,倒是……”忽的樱瓣似的唇一撅,抱怨道:“帝座说我箭术不精,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伽络影眉毛一挑,一双紫粹流光的眸子斜斜地睨过去,无端的魅惑人心:“哦?你这样说,胆子倒是不小,那你倒是说说本尊哪里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凉歌道:“帝座高高在上,而凉歌只是个小小的神女,论资历和阶品都少有人比得上帝座,自然没有人入得了您的眼,我箭术不精,自然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论辈分,凉歌还得叫您一声师伯,师伯那样奚落师侄,多不厚道啊。”
伽络影微微一眯眼:“那你这么说,还是本尊的错了?”看着凉歌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又憋不住挑起一抹笑,“我本还想说趁着你在长洲‘向我讨教’的这一段时间,正好我也闲着无事,便指导指导你的箭术……但看你这样子,唔,该是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的不是,那就算了……”
凉歌瞪大了一双杏眼:“你……”
伽络影镇定自若地抽身要走,想了想,却又回身向呆若木鸡的凉歌问道:“听说你挺会煮茶?”
凉歌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伽络影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若要师伯指点你也可以,只是……”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凉歌试探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伽络影眼底笑意更甚:“给我煮一个月的茶。”
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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