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场景便如走马观花,皆是凉歌同伽络影在一起的场景,或是秉烛夜游,或是访胜寻险,此时的凉歌像是一朵真正盛开的向日葵,在澄澈的天光底下仿佛明亮的要燃烧起来,一颦一笑皆是饮饱了阳光的模样。
我曾想过在我之前伽络影同别的女子相处时的模样,茭柔说的很对,我确然做不到全然不在乎,但这无非是情之所至,单从这样看来,茭柔想要拆散我和伽络影也是有理由的,凉歌这个女子着实太过优秀,很难叫人产生有落差的嫉妒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她同伽络影也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拿我跟凉歌一比,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云泥,那简直就是云和海里的沙子啊,真是叫人好难不感到有落差。但想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天命如此。
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第三年的春天,凉歌同伽络影从祖洲游历回来,刚回到伽络影在长洲的仙邸,还没有安顿下来,凉歌就接到从九霄传来的一封折返令,竟是我们遗忘已久的冥夙帝座发来的,信中冥夙帝座并未提及原因,只是严词令凉歌即刻返回昆仑。这位遗忘了凉歌许久,也几乎被凉歌所遗忘的冥夙大人,本该是红香软玉在怀,且应当是不久之后就能听到天上传来南天长生大帝立帝后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召凉歌回宫,真是叫人无从解释,或许是自己要成亲了无暇分心宫内的事务,叫凉歌回去掌管大局的也说不定,凉歌当下便将这一想法告诉了伽络影,想来也是合情合理,而且毕竟凉歌也是人家从小带大的又是长生殿中的仪星神女,伽络影便也未做阻拦,只是约定了结束之后便尽快赶回,若是有什么变化,便叫炙鸟传声给他便是。
凉歌如此便招了祥云,当下就赶回了长生殿。
凉歌不知道的是,伽络影已经在做婚礼的筹备,只是他瞒着她,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山中不知岁月,林木葱茏景致未变,而人间已是六月,此间距凉歌回长生殿已有三月。自从同凉歌在一处后,伽络影便习惯性在闲时饮茶,这日天气清朗,伽络影在廊桥上扶着一杯刚泡好的方山露芽探头看廊下池中几尾金色的锦鲤,他身边一个唤作青鹤的仙官慌慌张张上了廊桥,见到伽络影时不知为何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下才低声报道:“大人,昆仑九天南天长生大帝送来了婚帖,说是下月初六成婚。”
伽络影随意地掀了掀杯盖,道:“唔,看来凉歌猜的不错。”
青鹤突然一抖,似乎是暗自咬了咬牙,又唤了声:“大,大人……”
伽络影转过头去,只见青鹤突然一跪,带了丝哭腔说了句:“冥夙大人要娶的帝后就是……凉歌大人!”
“咔嚓”一声脆响,伽络影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碰在扶手上摔得粉碎,青鹤慌张地抬头,颤声唤了声大人,伽络影愣了愣,低头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仍是看不出任何异样情绪的平静,看了一会,目光转到地上碎裂的茶盏,良久,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手滑了,等会儿把这儿给拾掇了吧。”
这话说完,便抚了抚袖子,转身下了廊桥。
看到这里,我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伽络影此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他素来善于隐藏情绪,此时更是一点端倪也未见得,但如他这般冷静的人竟会失手摔了茶盏,实在叫人难以相信他真的像他表面上的那样无动于衷。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我想着,若是以如今的伽络影的性格,必然当夜就潜入冥夙帝座的长生殿中找凉歌问个明白。可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四千年,伽络影同现在的他必然已经有了分别,他那时的所作所想,已经无迹可寻。
正看着,突然听澜迴问了一句:“当年凉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这话一出,我兀然觉得心口一痛,几乎喘不上气来,慌忙伸手撑住石桌,手指方一碰到桌面,就见桌面上的水月镜面忽然就转换了场景,入目的竟是凉歌离开时同同伽络影告别的场景。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是凉歌的转世,所以才能同她心意相通吗?这么说,那上次在火奇镜中也是?
我已经无心再想,慌忙往阵法中看去。
此时不知凉歌身在何处,天上一轮满月,爬满紫藤的宫檐下只挂着一盏宫灯,清清冷冷的模样。月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非常的大,几乎就贴在宫墙外边似的,月辉亮而且均匀地散在庭院中,像笼了一层薄雾,凉歌一身红衣站在走廊尽头,神色略有疑惑,信步往前走了走,便看见一幅银色的衣角,搭在那头的朱红漆柱后面。
凉歌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走上前去,却已听得冥夙的声音带了丝微熏的意味,在那头响起:
“歌儿,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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