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起，宁枳每天除了上课，就只是忙着婚礼的事情，没再去找过周衡。

        而这个过程中，宁氏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没能起死回生，即将走到尽头。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即使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强势一辈子的宁老爷子一时间也难以承受这个既定的事实，整日躺在医院里。

        在他住院的日子里，舒荷每天都来照料着他，完全一副好儿媳的模样。

        先别说宁家没落了，就单凭宁长玉做出的事，她的行为也实属难得。

        这种时候，就算心硬如老爷子，也是感动的，看着她跟着护士忙前忙后的模样，他忍着疲惫开口，“这些事交给护工，你回去休息去吧。”

        舒荷正给他倒着水，闻声走过来，把水递给他，又把药倒出来给他，才说：“没事，我在这儿帮点忙。”

        宁老爷子见她坚持，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拿药就水喝下。

        舒荷看他吃下后，又去忙其他的。

        忙完后，宁老爷子已经睡去，她去看了眼最近状态不太好的宁语后离开去见了个人。

        进门，男人就一副明显等久了的模样满是不理解地问：“又去医院了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但何必呢小荷，到了现在你还要执着下去吗？”

        “执着什么？”舒荷看向宁长瑾。

        宁长瑾一脸你心知肚明的表情，“十几年了，程妩竟然还活着，你觉得你浪费这十几年的时间真的报复到他了吗？”

        舒荷却不以为意，“我倒觉得她没死真好，到时候还能看看她和宁枳母女相认的场面，一定很有意思，不是吗？”

        宁长瑾一下子滞住，看着舒荷的眼里流露出复杂。

        舒荷没注意到这抹复杂,在冷笑着。

        宁枳现在是因为程妩还活着已经不再相信她和她离心，但经过这么多年，程妩对她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这件事不可能轻易改变。

        等她们相认那天，程妩发现自己的女儿像怕鬼一样怕她会是什么心情？发现自己的女儿不同于常人又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宁枳忙于婚礼，明显是想向她证明什么，程妩要是发现自己的女儿一直是被她操纵着的木偶又会是什么心情？

        那个画面，她想想，仅是想想血液就沸腾了，他们的女儿永远不会真正幸福，永远不会，这就是他们的报应，是他们害死她的孩子还瞒着她把他们的孩子给她养的报应！

        想到这里，她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看向宁长瑾，“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今天舒荷约他来的，宁长瑾压下眼底的复杂问：“什么事？”

        舒荷拿起桌上的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笑了笑说：“一件你很容易办到的事。”

        宁长瑾看着她的笑，就感觉到她可能又要做什么了。

        一时间，他心里第一次切切实实生出懊悔，他当初要是不骗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在漩涡里挣扎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不肯放下？

        也因此，此时此刻，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选择答应。

        宁老爷子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就看到宁长瑾站在眼前。

        自宁微的婚礼后，父子两人就再没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他因宁微婚礼上的闹剧责怪宁长瑾，宁长瑾则因他削他权致使宁长玉借机转移了宁氏的财产把宁氏害到如今下场责怪他。

        此刻，四目相对，宁长瑾倒是先开口，“醒了？”

        宁老爷子：“有事吗？”

        宁长瑾听着他硬邦邦的语气，也没跟他多费口舌，直接说：“您能不能给周叔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

        “周氏的人来催债了，这不是要把我们宁家往绝路上逼吗？你问问周老爷子看看他能不能让周衡高抬贵手，给我们喘口气的机会。”

        宁老爷子眉头一皱，脸上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知道的，宁氏出事后，这些日子周氏火速与他们撇清关系，生怕他们沾上他，虽不近人情但其实也能理解，换他他也会这样做，毕竟经历这么多两家的关系不比从前了。

        但他没想到周氏会在这种时候来催债，这是一丝余地都不肯留了，逼死他们吗？

        他冷冷问：“周衡下的命令？”

        “嗯。”宁长瑾：“小语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都没有接，不过也正常，小语和贺湛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宁老爷子冷笑。

        是吗？忍不了？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又有多清白？

        他和宁枳的事情仿佛还是昨日呢，他竟敢这样不给人一丝活路。

        想到这里，又想到那日宁枳带着周述来看他，挽着周述一副胜利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的模样，再加上他这些日子本就对周衡多有不满，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他一下子攥紧手，眼里是狠意。

        至于宁长瑾所说的给周老爷子打电话，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自尊，宁肯大街上乞讨，也绝不会打过去一个电话。

        与宁氏有关的一切，周老爷子都是回避的，自那日决定不去探望宁老爷子之后，他便没再过问过宁氏的事，这些天，也一直闭门不出。

        周园里，周世君今日难得有闲，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下着棋，闲聊着。

        “再过几天就是你妈的生辰了，你们兄弟几个记得去看看她。”

        周世君俯身落下一子，“您放心，我们知道的，早已准备好了。”

        “多带些她喜欢吃的，她这辈子也是操心了一辈子，临到老……”说到这里，周老爷不知想到什么，叹了一声，没再说了。

        周世君抬脸看他。

        周老爷子没看他，手里捏着棋子看着棋盘问：“他和宁家那小丫头的婚礼就在最近吧？”

        虽然他没说是谁，但很容易听出来，周世君“嗯”了一声，“是，就在最近。”

        周老爷子没再说话，周世君看他一眼，也没再说话，父子俩下了几盘棋，周老爷子便回房，回房后，他看了一会儿妻子生前的照片就歇着了。

        没歇多久，忽然他的管家急急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他起身，“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管家拿着手机递上前，“您看，您看，这，这这，”

        周老爷子凑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

        怎么会？周衡怎么会和宁枳扯上关系，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还是周衡仗着权势逼迫宁枳，就连当年宁枳要被宁家送出国，都是周衡在背后运作，为的就是更方便地霸占宁枳。

        他看着手机上的这些内容，看着看着，整个人忽然一下子往后跌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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