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江滚滚东去,江面上,一艘巨大的大船顺流而下。这艘船不是一艘海船,而是一艘吃水较浅、主甲板下只有两层,一层为水手舱,一层为底舱,大部分的建筑都在主甲板上面的江船。船的主甲板上有三层楼高,装饰得富丽堂皇,船上还悬挂着坤兴公主和忠勇伯的旗号和灯笼。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从江面的大船上飘来,站在船头的赵鹏拉扯着嗓门,大声唱起后世《三国演义》的主题曲。
“没想到啊,赵郎竟然还会唱临江仙,本宫还以为夫君只是一粗鄙武夫罢了。”坤兴公主笑颜如花从舱内走出,靠在赵鹏肩上。本来她深受崇祯影响,心目中最喜爱的人还是能吟诗作对的才子。周家的背叛让她万念俱灰。赵鹏救下她兄妹二人,对朱家有恩,这才以身相许。
只是大明重文轻武的思想对公主毒害太深了,所以赵鹏在她心中始终不是最理想的郎君,可是当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两人还未完婚,但已经有了夫妻名份,只等三年守孝期满完婚,所以她也只能服从了命运。
之前赵鹏也曾展示了一些过人的才华,但她以为那些都是奇巧银技,所以没放在心上。今日听夫君唱词,坤兴公主自然心中欣喜。
赵鹏厚颜无耻的笑道:“你夫君本事可大了呢!区区一首临江仙又算的了什么?夫君还能自己作诗呢,只是山河破碎,吾身为天子亲军,当以国事为重,那有时间花前月下,吟诗作赋?”
会作诗倒是真的,赵鹏懂得作几首纳兰性德的诗,反正这个时代纳兰性德还没有出世,盗用他的几首诗当成自己的原创,也没人知道吧?更不可能有人找他要维权。
“公主殿下,驸马来了南京那么久,可是连一次秦淮河都没去过呢,”身后传来郑森的声音,“驸马还说过,秦淮河那些女子哪里能和公主殿下你比?”
赵鹏也笑着道:“公主殿下,在我心里,公主才是最美的。秦淮河那些烟花女子和公主你一比,她们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坤兴公主羞红了脸,投也不回的跑回了舱内,却冷不防的丢下一句话:“难道寇白门在赵郎心中也是庸脂俗粉?”
“公主,公主!”赵鹏想要追回舱内,却被郑森拉住了。
“驸马都尉,公主可不是小气的人,今后你们完婚了,她不会不同意你纳妾的。”郑森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对赵鹏说道。
“大木言之有理,少年郎,风流潇洒人之常情也。”舱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发须花白的钱谦益拄着拐杖,从舱内走出。
“老师,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郑森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不打紧,不打紧,舱内闷得慌,老夫还是出来透透气。”钱谦益笑着道。
赵鹏拱手行礼道:“多谢虞山先生对吴家人数月来的照顾了,晚辈感激不尽。”
“客气了,此乃老夫分内之事,圆圆姑娘与拙荆情同姐妹,吴家又满门忠烈,吴老将军为国捐躯,老夫理当照料吴家家人。”钱谦益笑着道。
赵鹏心里认为,钱谦益对吴家的评价并不适合,吴三桂投敌叛国,害得父亲被李自成所杀,完全是咎由自取,岂能配得上满门忠烈?但他嘴上没有反驳,而是说道:“虞山先生所言极是,吴长伯复国心切,只是建奴阴险狡诈,长伯恐怕难以脱身啊!晚辈自当把吴家家人接到身边好生照料。”
赵鹏突然话题一转:“虞山先生,我怎么听说本来陛下登基的时候准备活剐的虏酋扎喀纳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钱谦益回道:“忠勇伯,陛下原本是想要活剐了扎喀纳,可是史阁老却坚决反对,史阁老说,要暂时留着虏酋同建奴和谈,实施联虏平寇大计。”
“荒唐!”赵鹏怒道,“史阁老清风亮节,人格和为人均令人钦佩,却在大事上如此糊涂!建奴与我大明乃生死大敌,岂能联虏平寇?难道忘了北宋与金贼,南宋与蒙元一事?建奴若是灭了闯逆,下一步就要南下江南了!如今唯有暂时利用闯逆抵挡建奴,为我大明争取时间,方可抵御建奴!”
不知不觉间,船已抵达常熟江边,距离钱谦益家已经不远了。郑森喝令:“准备靠岸!”
悬挂着坤兴公主和忠勇伯旗号的大江船在岸边停靠,码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当地士绅和钱家的人都来迎接了。钱谦益虽是礼部尚书,可是有公主和忠勇伯在船上,还轮不到挂他的旗号。但是当地士绅们都知道,礼部尚书钱谦益搭乘公主和驸马的船回家了。
钱谦益这次可谓是三度衣锦还乡,万历三十八年的时候,钱谦益中了探花,衣锦还乡,到了天启四年的时候,受御史崔呈秀和陈以瑞的弹劾,钱谦益被革职回乡,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后到了崇祯元年,钱谦益再度复出任詹事、礼部侍郎,回浙江担任主考官,路过老家,那是二度衣锦还乡;可是好景不长,没多久钱谦益又被弹劾,再次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前段日子,崇祯驾崩后,福王登基,钱谦益再度复出,官至礼部尚书,这次回家是三度衣锦还乡。
其实钱谦益在南京为柳如是建造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之前他同柳如是住在那里。后来京城变故,福王和马士英得知东林党扶植璐王的事情,准备对东林党下手,钱谦益吓得连忙把柳如是和前来投奔的吴家家眷们送回了老家。
所幸的是,马士英和福王还来不及动东林党下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鹏带着崇祯朝太子爷来到京城,发动夺门之变,把来不及对东林党动手的福王给拿下了。
只是钱谦益一再密奏新皇,要求拿下马士英,可是新皇就是坚决留住马士英去同东林党作对,钱谦益吓得根本不敢把柳如是她们接来南京。
得知自己的学生郑森同驸马都尉结为兄弟,钱谦益自然是要紧紧抱住忠勇伯的大腿,万一马士英秋后算账的话,有公主和驸马的粗大腿,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船在码头上停靠下来,常熟县令带着当地士绅迎上前。
跳板放下,船上下来一行身穿黑色飞鱼服,头戴六瓣尖顶铁盔的锦衣卫,沿着跳板走下船,在码头上分为两列站立;接着后面出现十多名身穿绯红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再后面是两名宫娥在坤兴公主前面带路,后面是坤兴公主走下船,公主的后面有两名宫娥打着华盖伞,费贞娥和另外一名宫娥左右搀扶着坤兴公主,缓缓走下船来。
费贞娥伤已经全愈了,但在背上留下一道一尺长的刀疤,不过这个并不影响赵鹏对她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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