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澈瞬间住嘴,端起醒酒壶,自顾自倒了一杯红酒。
昏浅的灯光折射进酒杯,醇红的酒液耀如宝石。
82年的拉菲。
果然不一样。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好几个金属酒托。上面,全身相同的酒瓶。
唯一的差异,是瓶身上的编码。
“陆总,来迟了,自罚一杯。”
苏希澈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红酒入口,舌尖的味蕾都在跳跃。
陆知珩不说话,也不看他。微低着头,闷闷地喝着酒。
苏希澈碍于明天还要上班,喝完一杯之后,没在继续。
良久之后,才清雅出声。
“知珩,酒多伤身,少喝一点比较好。”
话音落下时,陆知珩刚好开启一瓶新的红酒,正缓缓注入醒酒壶内。
他深幽的眸光朝苏希澈斜睨了过去。
墨渊一般的瞳泛着醇红的酒光。
了然有了几分醉意。
“好好带她。”
清洌的嗓音沾染了醇香的酒味,暗哑而低沉。
苏希澈一愣。
“好好待她。”
同音不同字。
意思天差地别。
“当然。”
苏希澈自以为他口中的“她”,是自己的女朋友顾娆娆。
他回答得如此快速,目光中分明还含着深情。
“……”
陆知珩眉间的褶痕能夹死一只苍蝇,沉冷的眸光扫过去。苏希澈心头一抖。又改了称呼。
“陆总?”
他不应该这样回答吗?
“带谁?”
陆知珩一双墨瞳淬了寒冰,杯中红酒似冻成冰块。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着酒杯,昂贵的水晶杯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当然是娆娆啊?”
苏希澈脱口而出。
陆知珩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他也喜欢娆娆?
不可能。
朋友妻不可欺。
陆知珩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说,他心里装着的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改变过。
“顾娆娆?”
陆知珩瞳仁一缩,捏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松缓了不少。
“除了她,还有谁?”
苏希澈莫名其妙。
“……”
陆知珩寒唇轻抿,嘴角笑意若有似无。他拿过醒酒壶,给苏希澈倒了小半杯。而后,举杯。
苏希澈轻抿了两口,试着开口。
“这么晚叫我过来,就为了这?”
陆知珩小口啜饮,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昏浅的光影中愈发立体,周身却泛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
“嗯。”
“嗯?”
苏希澈皱眉,清润的眸光多了一丝疑惑。
默默把他刚才那句话又细细咀嚼了一遍。
好-好-待-她。
好-好-带-她?
半晌,他才恍然。
陆知珩口中的她,并不是顾娆娆。
而是。林听予。
他心中的白月光,亦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离婚六年。
他从未找过别的女人。
苏希澈以为他“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到昨天,才明白。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改变。
爱一个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苏希澈将错就错,并未更正。
有些话,明白就好,没必要捅破。
陆知珩给他打电话,让他破格录取林听予。他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只是,林听予浪费了整整六年好时光,恐怕一下很难达到之前水准。不过,她基本功扎实,悟性也很高。好好努力,转为设计师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桌上的金属酒托空了三分之一。
苏希澈喝了半瓶都不到。
余下的酒都进到了陆知珩的胃里。
离开七度酒吧时,他已醉意阑珊,步伐都有些虚空。
苏希澈不放心,叫了云祁过来。
三人刚上车,一名年轻男子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苏希澈偏头,无意撞上那抹俊朗的身影,愣了愣。
“林见深?”
陆知珩后背抵靠着真皮座椅,双眸微阖。酒液在空空的胃里翻滚,整个人有些晕晕沉沉。
“你说谁?”
他猛然弹开眼睑,侧目,冷声问道。
“可能看错了。”
苏希澈收回目光,不确定道。
“……”
陆知珩还欲开口,两侧额角如同长针扎过,脑仁又开始泛疼。左手握拳,敲了敲沉沉的脑袋。
“不舒服?”
知道他有头疼旧疾的,除了林听予,就只有云祁了。
“喝多了。”
陆知珩强撑着开口,嗓音陡然沙哑了起来。
“以后还是少喝点。”
苏希澈温声劝道。
他见过陆知珩最痛苦的时光。
因为压抑,因为无法释怀。
他借酒消愁。喝到胃出血。
那段时光,是他最黑暗的日子。
好在,他扛过来了。
寒门学子,终攀上了权贵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云祁先送苏希澈回家,然后载着陆知珩去了医院。
-
翌日。
晨光熹微。
朝霞旖旎。
林听予从医院出来,习惯性看了看天空。
初升的日光,如雾如烟,清扬柔美。
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快步朝着最近的地铁口走去。
城市中心cbd。
不允许电单车通行。
而且乘坐地铁,更能节省时间。
作为助理,她需要比苏希澈早到半个小时。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最终选定了自己,但既然已被录取,就要好好干。不让他失望。
到达西林大厦,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早到了半个小时。
刷了卡进到大厦里面,上到29楼,又用指纹打开了设计一部的玻璃门。
虽然她是苏希澈的助理,但她和他的办公区并不在同一层。
所谓。职务有别。
推门进去。
没想到有好几个年轻人已经到了。听到脚步声,看了过来。
“早上好。我是一部新来的助理。”
“苏总新招的助理?”
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从工位上探出头来,眼神有些不友好。
“是的。”
“长得倒是漂亮。”
女孩撇了撇嘴,小声嘟哝了一句。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
若是六年前,林听予早已反唇相讥。但经过六年的生活磨砺,她的心性已磨平了许多。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也没有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你好。”
林听予挽了挽唇,客气地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好。”
女孩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声,头又埋进了工位里。
昨天人事部的员工已经确定好了工位,林听予向其他同事打了招呼之后,便走了过去。
“看着像是刚毕业,也不知是什么打动了苏总。”
来了新人,少不了议论。
“西林”是一个完全靠实力工作的地方。就算是老板的亲戚,也不能走后门。
林听予只化了一个极淡的妆,穿着又极为朴素,身形苗条高挑,看着就像20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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