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再见了小谦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宋淑女转过头看向陈阳，翘着二郎腿问道。

        “就这么放他走了？这么相信？”

        陈阳叹了口气，摊手回道。

        “在滨海，你先遵守的是法律，然后做事儿要看韩谦的脸色，然后再看咱们的身份和职责，如果韩谦插手，周乐最后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但是你先想想怎么解释柳笙歌的事情吧，他要么把自己整死，要么把你整死。”

        宋淑女耸肩道。

        “柳笙歌我是要掐死的，他太嚣张了。”

        陈阳笑道。

        “我听说过你的名声，羡慕柳笙歌的纯爱，记恨你自己的劈腿男友？世界纯爱男人都该死是吧？”

        宋淑女呵呵笑道。

        “要不要我给你配点儿小药丸？”

        陈阳撇嘴。

        “你挺适合韩谦的！”

        “操你妈！”

        淑女？

        那只是名字而已。

        深夜的滨海下起了濛濛细雨，周乐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四处张望，似乎是迷路了，似乎是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最后周乐抬起头看向了东方，可他转身走向了西边的路口。

        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包早已经被自己丢弃的软云，曾经九块钱的香烟如今已经十二块钱了。

        价格涨的飞快。

        走出便利店，点了一支烟，仰起头张开嘴喝了一点雨水，撑着伞走在路上。

        周乐的每一步都很小心，每一步都很谨慎。

        他一直就不属于这个城市，也没有为这个城市去做出过什么贡献。

        走了很远很远，周乐抬起了头，看着眼前广告牌上的林纵横的巨大照片，周乐笑了。

        “呵呵，伱很优秀，真的！林纵横你真的很优秀，最起码你为这个城市努力过。”

        没有人怀疑过林纵横的能力，他的脑袋，想法，相貌，身段，出身，学历都很优秀，他从出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同一代人的榜样，是晚辈的风向标。

        周乐抬起手对着林纵横举起右手，似乎是想要再摸摸林纵横的脑袋，咧嘴傻笑道。

        “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如果我们早一些认识，或许能成为朋友，可是我依然要杀你，只不过失败了。”

        转过身，周乐再一次回到了十字路口，这一次他选择的方向是南边，走在龙江路上。

        在便利店买了一个打火机，看着眼前的荣耀集团，周乐再次笑道。

        “在这個写字楼里上班一定很骄傲吧，柳笙歌你真的生错了年代，如果你在出现在古代，你一定会很优秀，会很有名气，你会是流传千古的人，破碎的成长环境让你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商业经济，拳脚功夫，钱欢太过于张扬掩盖了你的优秀，你的爱情观击败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从古至今的百分之九十九，我一直以为你这种人只会出现在小说中！再见了啊！虽然我们没有过什么交集。”

        柳笙歌的优秀是韩谦，冯伦，林纵横三人坚定不移的想法，对于柳笙歌，多少人羡慕他现在的生活，嫉妒他有着完美的外表，可如果仔细了解过柳笙歌。

        他真的很可怜。

        柳笙歌对他的妻子说过一句话。

        “等我翻过了这座高山，会和你坐下来聊聊我这一路的心酸和不堪。”

        可最后柳笙歌都没有得到这个机会，或许他的完美是上天的意外，或许上天也不希望他这种完美的男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似乎是担心有人会怒骂他的不公平。

        所以柳笙歌的人生中充满了心酸和不堪。

        弑父，亡妻，太监。

        这三个标签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印在他的脑门上。

        弑父。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母亲的伤痕，如果不是母亲受到的羞辱，他怎么会选择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如今的柳生舞不成熟，幼稚，柳笙歌的娇惯和呵斥，又有几人知道啊，年幼的柳笙歌扮演着父亲和哥哥角色来的照顾柳生舞如果自己不去杀了那个垃圾一样的父亲，母亲和弟弟怎么会有今天的日子。

        周乐对着荣耀集团竖起大拇指。

        “羡慕你为滨海建立了荣耀集团。”

        周乐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想去西边看看，可想想冯伦似乎没什么可以看的了，他不喜欢冯伦，一直都不喜欢。

        没有手机。

        周乐走了很久很久才接到了一个电话。

        号码永远都不会忘记。

        “谦儿，一起吃个宵夜啊！我在荣耀这边呢，板面！”

        电话中的那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传出韩谦的声音。

        “好，先点着。”

        周乐笑着把手机还给了老板，笑道。

        “两份拌面，一个细的，面··面煮的硬··硬一点，少放辣椒··他不能··不能吃辣的，一个宽的，多放辣椒，多放，面煮的软一点。”

        老板看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犹如丝线落下来的年轻人。

        他原本都要关门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十分钟。

        面馆儿的门被推开，一身白色西装的韩谦走了进来，徐鸿昌收起了手中的雨伞十分懂事儿的没有跟进来。

        韩谦坐下后，两碗面送了过来。

        一宽一细，一碗堆满了辣椒，一碗只有两个辣椒，周乐对着韩谦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刚要吃，他又笑了，夹出在面里藏着的鸡蛋放在韩谦的碗里。

        “你身体不好，要多吃一点儿。”

        韩谦的眼睛红了，刚要开口，周乐把鸡蛋塞进了韩谦的嘴里，笑道。

        “吃宵夜，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啊？有事儿明天再唠叨。”

        韩谦拿起筷子，低下头大口往嘴里塞着面条，似乎今天的韩谦不害怕热了，一颗颗眼泪落在滚烫的面汤中，坐在他对面的周乐此时肩膀颤抖，咬着面条，眼泪不断的往下流。

        记得去年，清晰的记得那一天。

        “谦儿，我给你说个地方，他们家的面条超级好吃，你下班儿咱俩过去啊！”

        “哪儿啊！”

        “就龙泰市场门口，店儿不大，但是他家免费送一个鸡蛋，一碗面七块钱，辣椒还能免费加！”

        “现在就去！”

        “你要多吃一个鸡蛋，大鱼大肉的兄弟买不起，这鸡蛋管够，老板再来俩鸡蛋，给我家小谦补补，小谦啊！你今天看新闻没，国外的，中奖一个亿哎，你说我要有这么多钱怎么花啊！”

        “不到啊！有点辣啊！”

        周乐看着坐在对面的韩谦，轻声道。

        “我要走了。”

        一句话让韩谦彻底破防，仰起头看着周乐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周乐拿去餐巾纸擦去韩谦的眼泪，擦去他嘴角的油渍，轻声笑道。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呢？以后不要冲动了，不要逞强了，不要···”

        说到此，周乐低下头，咬着嘴唇，肩膀颤抖，颤声道。

        “我什么都不害怕，可是我害怕把你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我害怕你会冲动，我害怕你会受委屈，我害怕你逞强，我害怕···”

        韩谦仰着头放声痛哭，周乐抬起手臂擦了擦脸，抬起头对着韩谦咧嘴笑道。

        “我真没出息，怎么就失态了呢？好了好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这一辈子做对了一件事情，做错了一件事情，把你当做弟弟是我最正确的事情，伤害你是我最错误的事情，代替我向叶芝道歉。”

        周乐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当男人长大之后不会因为身体的疼痛流泪了，今天也明白为什么心疼要比身体疼痛一万倍。

        看着哭不出声的韩谦，周乐笑着柔声道。

        “我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这辈子一次做兄弟，不太懂，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好不··好不··不··”

        眼如丝线，字重千斤。

        最后一个好字梗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来。

        在韩谦要开口的时候，周乐转身就走，韩谦追出门，站在面馆儿的门口放声哭喊。

        “我可以解决一切。”

        走在雨夜中的周乐背对韩谦挥手。

        “可你怎么能代替郑经的原谅我呢？”

        周乐转过身，对着韩谦挥手。

        “别淋雨了，感冒了你又不喜欢吃药！”

        韩谦身子摇晃，刘丁上前一步搀扶着自家少爷，韩谦目送着周乐离开，他知道这一次分离之后就像周乐说的。

        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好。”

        七月末，滨海英山公墓，郑经的墓碑前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用匕首贯穿了自己的心脏，用鲜血在墓碑上写下了‘抱歉’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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