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愣住。

        奶奶？

        那为什么莹莹会叫谢甜小姨？

        她蓦地想起之前听到的闲话。

        顾春娘高兴坏了， 不停地告诉谢甜家里还有什么吃的，要她赶紧做饭。

        又说要拿钱去买肉。

        还自己也起身要去帮忙做饭。

        在江晚意看来刁钻又娇蛮的谢甜此刻却分外的听话，顾春娘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还一一地照做。

        江晚意看着顾春娘花白的头发，起身笑道：“姨，您和顾淮说会儿话吧，我和谢甜一起做饭。”

        顾春娘赶紧拦她：“姑娘，你是客人，哪里能让你做饭……”

        江晚意笑眯眯地道：“顾淮叫您一声姨，那您就是他的亲人，那也就是我的亲人。这是亲人回家，哪里就有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姨，我做饭手艺可好了，今天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顾春娘听了她这话，倒是没再阻拦，连声道好，连脸上的笑意都少了几分客气。

        江晚意走出去的时候，还听见她在一个劲儿的对顾淮说：“小淮啊，晚意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

        顾淮看着江晚意纤细的背影，眉梢荡开一抹笑意，语调都柔和了许多：“嗯，我会的。”

        江晚意刚踏进厨房，就遭受了谢甜的一个白眼：“你来干什么？赶紧出去，别一会儿顾哥又说我欺负你虐待你……”

        江晚意没理会她，扫了一眼灶台上的食材，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做饭。

        “哎，江晚意，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江晚意手下的动作没停，貌似随意的开口：“谢甜，你不是莹莹的小姨。”

        谢甜没吭声。

        江晚意抬头扫了她一眼，被她瞪了一下：“看什么看！对，我不是莹莹的小姨，怎么了，就不能让她叫我小姨了……”

        江晚意没接她的话，接着道：“你是她姑姑。”

        谢甜又沉默了。

        这回，江晚意没再说什么。

        许久之后，谢甜自顾自地开了口：“对，我是莹莹的小姑。”

        “那她为什么叫你小姨？”

        “我让她叫的。”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知道什么，你自己问顾哥去，别想着套我的话。”谢甜不耐烦地道。

        江晚意没再问她。

        那天听到的闲话，却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响。

        她抿了抿唇，专心炒菜。

        四个家常小菜，五个人却吃得滋味各是不同。

        吃完饭，顾淮叫上谢甜和江晚意：“走。”

        谢甜却顿住：“我不去，我要洗碗。”

        顾淮淡淡开口：“给你哥上坟，也不去吗？”

        顾春娘赶人：“甜甜，好容易回来一趟，赶紧去看看你哥。”

        刘磊见顾淮没叫他，赶紧起身对谢甜道：“甜甜，快去吧，碗我来洗。洗完了我再陪伯母说会儿话。”

        谢甜张了张嘴，最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声什么，还是起了身。

        三人沉默地行了近一公里，上了个小山坡。

        小山坡的顶上，是一座坟包。

        坟包上长满了野草。

        顾淮沉默着用手中的镰刀去割枯草，谢甜也一声不吭的上前帮忙。

        江晚意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也没动。

        清理完坟包上的杂草，顾淮这才开始给谢勇烧纸。

        他一边烧纸一边道：“勇子，我结婚了，今天带我媳妇儿过来给你看。你和你媳妇儿应该也早就团圆了吧？莹莹去锦省了，等她回来，我再带她来看你。”

        谢甜有样学样，不过她没吭声，只是红着眼不停的抽泣。

        烧完了纸，顾淮朝江晚意招了招手：“晚意，过来，见见我兄弟谢勇。”

        江晚意沉默地走过去，沉默地鞠了三躬。

        顾淮也跟着鞠了三躬。

        末了，他拍了拍手：“走吧，回吧。”

        路上，沉默了许久，顾淮突然开口：“当年，出任务时，遇上突发情况，谢勇为我挡了一颗子弹。他死了，我活了。后来，送他的遗物给他女朋友时，我才知道，他女朋友怀了孕。正巧碰上周琴家里人知道她未婚先孕，一边逼她说出奸夫是谁，一边拼命的打她，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后来，我阻止了这一场殴打，也承认了孩子是我的。周琴不愿意和我结婚，即便假结婚她都不愿意。她说，若是假结婚了，她没办法面对地底下的谢勇。我当时只当她思念谢勇过度，没在意。没想到，生下莹莹没几天，她就跳河死了。

        死之前，她将莹莹托付给我。她娘家人根本就不愿意养莹莹，当时，谢勇家……”

        这是顾淮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说得很慢很慢，似乎每个字都在斟酌。

        可说到这儿，他还是哽咽一声，说不下去了。

        谢甜苦笑一声接话：“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生病，我家里基本靠我哥撑着。我哥死了之后，我爸的病急剧恶化，没一个星期，人就没了。我妈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夜白发，眼也哭瞎了。 只留下当年才16岁的我……

        我们家这个情况，也没办法养莹莹。所以，后来在顾哥将莹莹抱过来，说他想要收养莹莹时，我们没有拒绝。当年，顾哥为了维护我哥的名声，没有将这事儿说出去过，旁人都以为是顾哥负了周琴。

        莹莹是我在这世上，除了我妈之外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好以姑姑的身份出现，最后就借了小姨这个身份，反正京市也没人认识周琴……”

        说到最后，谢甜泣不成声。

        那晚的话得到了当事人的亲自证实，江晚意的心反而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见江晚意没出声，谢甜抹了把泪，红着眼道：“江晚意，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和我抢顾哥……呜呜……”

        江晚意嗤笑：“你惨？你惨关我什么事。”

        谢甜被噎住，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顾淮淡淡地道：“怎么着，我是什么物件儿？”

        谢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跑了。

        江晚意扫了顾淮一眼：“然后呢？”

        顾淮莫名：“什么然后？”

        江晚意眸色加深：“你的故事，讲完了吗？”

        顾淮点头：“嗯，事情就是这样了。晚意，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明天周一，我们回去后拿拿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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