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问，倒不是沈霄关心徐亮的生死，而是叶恋的态度。

        从叶恋出现在沪所带走徐亮就不难看出，她想保下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保下来的。

        至少，现今的叶恋保不住。

        无论如何她都保不住，她没这个实力。

        不是沈霄看不起她，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筑基圆满之境放在外面的确很强，但还不够。

        说句实话，听到这个问题的叶恋很意外，她没想到沈霄话题转移这么快，直接扯到徐亮身上。

        阳明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倒是不清楚其中的弯弯道儿。

        不知则不言。

        “你去过沪所，当时你也在现场。”

        徐亮去沪所之前来过这里，他就是从仙门这边出发。

        这点叶恋从张伟口中得知，他们两个人必然聊过。

        张伟猛地从地上跳起，一脸惊奇。

        “你也去沪所那边了？”

        这事儿他是一点不知道，自始至终，沈霄都没露面过。

        要是知道沈霄在，他哪里需要如此麻烦，直接碾压过去，妥妥的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沈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面叶恋，干脆说道：

        “我不清楚徐亮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他为何如此疯狂，不过我知道，如果你想保下这个人就必须尽快突破，不然你护不住。”

        “敢将沪所分部掀了个底朝天，这分明是公然宣战，在某些人眼里，他必须死。”

        “这个口子绝不能开，不然影响会很大，天下人有样学样的话，他们也就不用管了，现有秩序将直接崩塌一半。”

        叶恋轻蔑一笑，重重放下手中茶杯。

        “崩塌就崩塌了呗！反正早就塌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这一半。”

        这话让沈霄有些诧异。

        之前的叶恋可不是如此心理。

        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的江湖气很重，但绝不至于到漠视法度的地步。

        “看来这几年你经历了不少事儿。”

        叶恋叹了口气，无奈道：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才会懂得，我现在对他们不抱任何期待。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从不代表正义，他们只是在维护所谓的秩序，为了这个所谓的秩序，牺牲掉一些人是不可避免的，可惜之前我还不信，现在嘛！我无比认同。”

        沈霄皱眉，提醒道：“秩序与正义并不冲突。”

        “但利益冲突。”叶恋不退半步。

        “哈哈哈……”

        阳明笑了。

        他抬手捂脸，笑得前俯后仰，拍腿击案，张扬而放肆。

        差点没将眼泪都笑出来。

        足足笑了三分钟，他才堪堪止住，猛然变了脸色，哪里还有半点轻浮。

        “一句话说到根本上了，秩序也好，正义也罢，说到底还是权益，集体权益和个人权益，法与情的较量，一个是底线，一个是上限，有什么好争的？”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相当复杂，复杂到穷其一生也难窥一星半点，不要有无意义的争辩，只会浪费时间，消耗精力，虚度人生。”

        “我们有着漫长而悠久的时间，不妨亲眼去看看，看看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会是何等面貌。”

        阳明摊手。

        当真是装逼如风，常伴吾身，怎一个爽字了得？

        沈霄和叶恋齐齐翻白眼，不予理会。

        见面争上几句，这是习惯。

        对于阳明，冷眼观之，跳梁小丑耳。

        张伟正在疯狂检索脑海中的词汇，想着来上几句装逼的话，只可惜，思索良久，也没整理出几个词儿。

        张扬和王野坐在地上，对视一眼，悄悄摸摸往大门处挪动。

        他们两个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停留，压力很大。

        保不准就上了谁的贼船。

        不难看出，这三个都是目无法纪的家伙。

        沈霄是根本不在乎，又或者说，他是看得太透了，一心只想跳出现有框架，想要超脱。

        阳明是真正的无法无天之徒，他同样不在乎，甚至抱有看戏的心态观摩人世。

        叶恋还在徘徊，不过也快了。

        和这样的人待久了，迟早会出问题。

        他们的普世观很现实，是没有任何粉饰的现实，是赤裸裸，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种现实无人敢提，无人敢触。

        也就张伟这种脑袋里面缺根弦的家伙能避免其影响，像他们这种人绝对不行。

        会疯魔的。

        “那个，我们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哈！”

        沈霄点头，叶恋摆手，阳明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两个家伙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然这不说他们蠢，只是单纯地有些不太聪明。

        他们的行为不符合客观选择。

        像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奇葩就很聪明，虽然看上去有些呆，但真的很聪明。

        阳明没兴趣去插一嘴。

        没意义。

        庭院内再次陷入寂静，张伟还在苦思冥想，三人谁都没有再次开口。

        良久，沈霄一声轻笑。

        “果然呐，不能开这个话题，一聊就死，从不例外，你们几个没事儿的话别在这里杵着，我很忙的。”

        沈霄下了逐客令。

        这时，叶恋突然问道：

        “你觉得还有救吗？”

        阳明直言：“没有人需要救助，也没有人能救助，别想着救这个救那个，没用。”

        叶恋皱眉，阳明继续说：

        “这是传统观念在作祟，就在一个‘靠’字上，所谓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靠青天大老爷靠皇恩，靠苍天靠大地，什么都能靠就是别靠自己，别人否定并不可怕，真正的可怕是自我否定，一旦陷入自我否定就会转入自我毁灭，扶不起来的。”

        在阳明看来，这样的存在即便扶起来也会重新跪下去，外加斥责一番你多管闲事。

        只有让他们自己站起来。

        看看沈霄做了多少，又有多少人愿意摆脱这份宿命？

        少之又少。

        他们有牵挂、有顾虑、有忌惮，或许对于他们而言，维持现有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不要强行去干预。

        不要将自己当成救世主。

        天地运转自有规律，大势所趋，非一人或一国之力能改变。

        沈霄说：

        “这个问题徐亮也问过，你现在又问，他们这些人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何必为难自己呢？”

        “我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答案不重要，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你觉得对就是对，你觉得错那就是错，对错本无定论，因人而异罢了。”

        “你想好可以来找我，我是挺期待你能更进一步的。”

        阳明也是顺势出声。

        “我同样很期待。”

        他现在急缺一个同病相怜的病友来慰藉自身糟糕的伤势。

        渡劫嘛！

        谁渡谁知道，过程艰难不说，后遗症还十分巨大。

        他堂堂一个金丹初期的大能，丹成八转的存在，现在被一封到底，真实战力和丹成一转的小垃圾没什么区别。

        何等的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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