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白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稍稍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林律师、廖律师，不瞒你们说，唐老先生当校长的时候，我曾经是本镇中学的一名学生，我在这里的初中读了一年书就转走了。

        “那时候我们家还是处于低谷时期，处处受人歧视，我受过唐老先生的恩惠，对他的为人也非常敬重。所以，我再次回来以后，也曾拜访过老先生，唐老先生和夫人先后去世，我就觉得有些蹊跷，曾经暗中做过一些调查，我发现一些问题，因为没有最终结果，所以，就没和他的家人联系。”

        廖芝兰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盯着沈一白，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沈，沈先生，您有什么发现么？”

        沈一白微微点头，转向了吕志敏，问道：“老吕，你有没有发现，你在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盘龙水库特产的白飘子鱼了？”

        吕志敏点了点头，说：“是的，那种细鳞的小白鱼很鲜嫩，大概从今年春天或者从去年入冬开始，你这里好像就没有了，每年，即使在冬天，也偶尔可以吃到。”

        说完，他疑惑地看着沈一白问：“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难道这和唐老先生的去世有关？”

        廖芝兰抢着说：“姥爷生前最爱吃这种小白鱼，水库的领导都是姥爷的学生，他们经常会给姥爷送这种鱼，家里几乎没有超过一个月会断了这种鱼的，就算是冬天也有，他们说可以砸开冰窟窿捕到鱼的。”

        沈一白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我前不久了解到的情况，而且，我还知道，去年秋天，大概是入冬之前吧，水库里的小白鱼曾经大量死亡，开始，大家还以为缺氧造成的，不过，我一发现这种情况，就禁止我们店里再进这种鱼了，我这里对食材的要求向来谨慎。

        “今年春天，水库里这种鱼已经非常少了，还是不断有死鱼浮出水面，联想到唐老的这个爱好，我不得不产生一定的怀疑，我已经托朋友找人去对这种鱼做活体解剖化验了，可是，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可是，既然这样……”吕志敏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沈一白，似乎觉得他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林天豪也紧锁双眉，看了看沈一白，问：“沈先生是否也对水库里的水也做了化验？”

        沈一白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林天豪一眼，说：“我也找人做过，可是，没有什么结果……”

        林天豪摇了摇头说：“沈先生就不要瞒我了，刚才，在门口我发现了有玻璃器皿的碎片，开始，我还以为是咖啡机或者类似的东西，可是，我仔细看了看它的形状，那是一种化学实验室常用的玻璃器皿，而平常我们根本用不到，我还觉得奇怪……”

        沈一白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林律师果然心思细腻，一时疏忽竟然被你发现了破绽，也罢，我也只好承认了，我对化学分析很感兴趣，没事的时候捅咕捅咕，是我自己做的实验，所以我怀疑是我的能力问题才没有找到问题所在，因为我竟然没能查清小白鱼的死因。”

        吕志敏诧异地看了沈一白一眼，佩服地点点头说：“老沈真是深藏不漏的高人，似乎没有你不懂的东西。”

        沈一白摆摆手说：“雕虫小技而已，纯属个人爱好，今天因为唐老先生的缘故，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还请各位朋友不要外传。”

        见到大家都很严肃地点了头，沈一白微微一笑说：“大家也别想得太复杂，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而已，还希望大家理解。”

        林天豪看了看沈一白说：“沈先生既然插手了这件事，想必不会半途而废，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沈一白含笑看着林天豪说：“林律师，我们也不必绕弯子了，既然廖小姐和你都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想必你也有通盘考虑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林天豪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沈先生，不瞒您说，今天我们并不是专程为这件事来了，原本就是吕哥找我们几个吃顿饭。不过，在这之前芝兰就跟我说起过对唐老夫妇两人的双双辞世有些怀疑，正好看到您以后，我就想起你接触人多，也许您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芝兰跟我说的情况我都分析过，开始我我并没发现什么疑点，老先生和老夫人都是病逝的，他们本来年事已高，生老病死也属正常，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除了人为的受到虐待那就很可能和他们的日常饮食有关。

        “可是，芝兰说过，他的舅舅、舅妈为人善良，都非常孝顺，是真的孝顺，绝不是有些人的自我表白和表面文章，芝兰从小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对这一点她有直观的判断。

        “而且唐老先生一声精明干练，到老都不糊涂，别人恐怕也没法对他施加虐待，所以，这一点可以排除。”

        说到这，林天豪看了看廖芝兰，后者对他微微点头。

        其实，这些话廖芝兰来说更合适，可是，林天豪觉得既然自己决定帮廖芝兰调查，他就应该全部承担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应该是主角，为她承担风雨，这是他的习惯。

        前几天对陶蕤他也是这么做的，才导致了陶蕤妈妈的误会，可惜他并没吸取教训。

        林天豪稍稍顿了一下继续他的分析：“所以，现在看来，沈先生凭他超强的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从食物入手。

        “然而，现在有一个新情况让我也不能不重视了，芝兰的那位曾经跟唐老先生夫妇一直共同生活在一起的舅妈昨天也因病住进了医院，现在还没有确诊病情，据芝兰说，舅妈的症状和姥姥、姥爷发病时很相似。

        “稍后，芝兰，如果方便的话，你打电话问一下舅舅，舅妈最近有没有食用过那种鱼。”

        林天豪转向廖芝兰简单吩咐道。

        廖芝兰点了点头，立刻拿着手机走向了一边。

        林天豪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即便最近没有吃过，既然舅妈跟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吃的东西应该会差不多，只是因为她比老人家年轻，体质上好一些，抵抗力强，所以发病较晚，这个推理应该成立吧？”

        林天豪的分析丝丝入扣，大家听得频频点头。

        说到这里，林天豪含笑看着沈一白说：“沈先生，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给您的行为做了一个马后炮的注脚，其实，您已经开始行动了，只不过，可能您的生化分析手段还不够专业。

        “这也没办法，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据我了解，大的生化实验室本身就很复杂，有很多大型计算机辅助设备，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一个传统的个人实验室能够具备的，即便沈先生是此中高手，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一白微笑点头，感慨地说：“是啊，我的那两手对付一般的刑事案子可能还管用，如果真的涉及到高科技领域，确实不是个人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这时，廖芝兰已经打完电话走回来坐在了桌边，低声说：“姥爷走后，家里的冰箱里还有一些水库里出的鱼，舅妈舍不得扔，就陆陆续续的做着和舅舅吃，我让舅舅也做一下彻底的检查。”

        林天豪点点头说：“芝兰，事已至此，我想廖老和师母对这件事也应该引起重视了吧？如果事实证明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很可能不仅仅是舅舅一家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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