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别人不晓得风陵和的脾气,可旁边立着的贴身小厮能不知道吗?
在风陵和捏着那杯子的时候--
旁边名唤洗墨的小厮直勾勾的看着自家的殿下拿着王妃喝过的杯盏,头皮惊得此起彼伏的炸开,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殿下啊,不能喝啊。
那是王妃的杯子!
洗墨心里在咆哮,在呐喊--
他郁闷的想哭。
殿下这时候喝了茶,就算没事……等反应过来,恐怕又要不舒服,吐得个昏天暗地活受罪。
忠心耿耿的小厮当即就想冲过去,夺了殿下的杯子。
可……
哪里敢啊!
眼睁睁看着风陵和把一杯茶喝完了,洗墨心中擦了把冷汗。
俩小厮垂头丧气的模样惹怒了风陵和。
眼见着风陵和眼一眯,眼波闪动,隐隐有不悦之色,刘茧捏着茶盖儿,素手翻过,徐徐抹开了茶叶末子,她冲着俩小厮,突然淡淡开腔:“听说云净斋的茶食、五香坊的烧鸡、醉红楼的姑娘们唱的小曲儿都是极好的。独独喝茶也没意思,洗墨和洗砚,你俩去给殿下备些茶食过来吧。”
“这……”
洗墨和洗砚却是惯常只听风陵和的话,被她这么一吩咐,这俩面面相觑。
就在两人垂首一侧,嗫嚅着不敢动弹的时候,对面和王殿下一眼掠去。那从浓密眼睫下的透亮的薄凉目光,只在刹那似化为利刃,冷冷的爬上了俩小厮的脊梁。
风陵和冷笑道:“王妃都吩咐了些什么?都还愣着不动,耳朵是被猫咬了吗?”
洗墨、洗砚既然能在风陵和的身边做书童小厮,自然也不是蠢笨到没边儿的主儿。
慌忙磕跪在地,一连声道:“小的不敢。”
虽不知道殿下为何忽然愿意给王妃做面子,可既是自家殿下吩咐的,俩小厮自然一点即通。机灵地对视一眼,两人又磕了个头,唱了个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俩一人去备茶点,另一人机灵地回府备好澡豆、香膏、花瓣--
这是防着和王殿下洁癖发作!
风陵和言语含针带刺,冷然说道:“王妃足不出户,竟也知云净斋的茶食,五香坊的烧鸡,醉红楼的姑娘唱小曲儿?”
刘茧抿唇,淡淡笑道:“云净斋和五香坊内的吃食百年字号,远近驰名。青城纵是三岁小儿都能唱出它的滋味好处。妾身足不出户,可耳不聋,眼不瞎。殿下认为妾身连这些都不知,莫是以为妾身连垂髫小儿都不如?”
风陵和冷笑:“谁家的垂髫小儿听说过醉香楼?”
刘茧满脸莫名:“……”
风陵和眼波如刃,冷冷继续道:“还有,寻常人家的夫人小姐,谁没事把醉香楼挂在口边。”
刘茧被他一噎。
她是东夏女子,自然明白东夏的律法对女子有多苛刻。乍听风陵和拿“良家不与青楼伍”和她辨,她一下子没觉得风陵和说得有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咂摸……不对啊!
西蒙风气开放,对女子颇为宽容。曹夫人未嫁时多次出入青楼,也没见西蒙百姓在这事上面嚼曹夫人的舌根儿。如今,她刘茧不就提了个醉香楼,比起曹夫人大胆行径万分之一皆不如,风陵和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皱着眉头,刘茧觉得风陵和绝对是来拿自己短处的。
打从上次何总管在霜曦院闹过一回以后,刘茧总觉得风陵和行为风格变得有点奇怪。从前的风陵和不爱搭理这些闲事,可近期他不仅搭理了,还管得格外的宽。
自个儿在外面不过喝个茶,十次有九次能偶遇上风陵和。
一开始,刘茧心中似有红莲绽放,开开心心的还在心里唱着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挺惊喜的。可风陵和每次出现的目的似乎都是为了找茬。
这样子次数多了,惊喜变成惊吓,刘茧就高兴不起来了。
为了避免和风陵和吵起来,刘茧眼观鼻,鼻观心,决定无视风陵和莫名其妙的找茬儿。她看看窗外的景,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茶盏,根本没有喝茶的心情。
她这么一沉默,周遭登时静了下来。
风陵和抿着唇,眸色发暗。
他只要想到那想方设法求“偶遇”的曹夫人,心里便似百爪挠心,格外的不自在。曹家那妇人行事放荡,清白的女子皆不会和那妇人来往,可他风陵和的王妃,却似被曹家那妇人盯上了。
他等着刘茧和他解释几句,谁想刘茧满脸木然,竟似和他多说一句都觉多余。
风陵和等不到刘茧的解释,却等到了洗砚送来了十八盘云净斋的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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