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
“你……”
何正彦几时被人这样逼迫过,牙根都痒了,在他满脸黑云沉沉的时候,便听着女子清冷的嗓音不沾一丝感情,淡道:“如此,我护你便是天经地义。”
她说的清淡无波。
却不知此语一出,在何正彦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除了阿姆,从不曾有人会用这样理直气壮的语气对他说:我要护着你。
非亲非故,她凭什么要护自己?
愤怒的眼波倏然一撞。
像是撞上铁板……
忒多的不如意骤然化作流转的浮云和水波。
她要护着他。
她说……
“你拿不拿我当师傅,倒是无所谓,只要我那你做徒弟,这便好了。如此,我护你便是天经地义。”
何正彦的心突然软的不得了。
他从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好快,被她摸过的地方也像是火烧似的。
真起奇怪!
那女人明明比自己年长几岁,而且一头白发,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看久了,她还挺顺眼的。
“我才不要你护着呢。”依旧是赌气的话,可这时候说出来,却少了些强硬,多了些美貌少年特有的小傲娇。
“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你跋山涉水寻我而来,在云隐山身中奇毒,于十五月圆瘴散之时拜我为师--如此,你就叫‘碧’吧。”
看着窗外圆月,在草寮外捡了一条枝桠,翻身上去,舒服地卧着。刘茧沉吟半晌,淡道。
“何碧?不要。好难听。这明明是女孩的名字……”撇嘴,少年漂亮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不高兴。
树杈上,白发流云般散落的随性女子哪会问他的意见。
从上面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刘茧也没多话,径自丢给他一本书简。
书简是竹木削成的,也不知被刘茧揣在怀里搁了多久,上面还沁出了刘茧身上清爽的气息。
没有一般女子身上的清香,却热乎乎的,很清爽。
它没头没脸的砸下来--
在何家小哥雪白的脸上猝不及防的砸出了个红色的印子。
何正彦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只觉心尖都颤了下……
他也不知道脸蛋为什么会热辣辣的烫着,他拿着竹简秘籍既欢喜,又尴尬。想丢回去,又舍不得。
恶狠狠的抬起头,像是要抓紧什么似的。
他用力的捏着手中的书简,像是要把那样烙铁似的温度印刻在身上似的,咬着一口银牙,没好气的冲她冷笑。
“刘茧你干什么呢!什么破烂东西都往我这儿丢。”
“是丹穴山的武功秘籍。你学会了,自有好处。”
双臂交叠在身后,树杈上安卧着的白发女子根本没空去揣摩何家小哥复杂的心情,睁着眼睛看头顶上方摩挲的叶子。
也不知是和他在解释,还是什么。
“这算什么?丢本破书就算完事?你受了我三跪三磕头,你就是这么做师父的吗?”
紧紧的攥着书简,少年心头掠过阵阵的懊恼不甘心,愤怒看她。
树上,那女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并不回答他。
有那么一瞬,更名为何碧的少年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深吸一口气。
他嘴角流露出一分讥诮,正准备扭头走人,头顶上方,却听得那个微微沙哑的女嗓静静的落了下来。
“何碧。”
她在叫他的师门名字。
“……”
那女子的嗓音略微沙哑,并不像阿姆心心念念想让他娶了的隔壁豆腐西施家的小女儿的声音那么糯软好听。
可何正彦却不由屏住了呼吸。他小口小口的吸气,怕极了她就这么静下来,怕到连心脏都缩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个躲在树丛中,看天看地看星星,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换姿势的女子像是想通了什么,居然翻身下树。风移影动的瞬间,少年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然后,便是清爽的气息迎面扑来--
就在他惊疑的时候,一双胳膊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充耳处--
是她的呼吸声。
鼻息间--
是她独特又清爽的味道。
呼吸屏住的时候,有一片濡湿青涩的雪花,温柔的落在他的额角--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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