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人口登记是从去年才开始实施的,所以我们目前能够查到的最远的也只是2012年的死亡人口。根据您所提出的要求,符合本市市区人口、20~35岁之间姓林的女性一共有3人,没有发现叫林莉或者是林芃的。这是登记表,请您过目。”一名警员拿着刚传真过来的资料向宁诚汇报道。
没有吗?宁诚皱着眉拿过表格翻看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发现。他放下文件想了想,向丁山问道:“十年前秀水村是不是发生过一起意外事件?”
丁山一愣,没有料到宁诚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来。说到这件事,他倒是有些发言权。只是他不太清楚宁诚的意思,因此显得很谨慎,只是点点头。宁诚见他点头,急忙道:“有没有当时的资料,拿来给我看看。”丁山道:“关于这件事的档案都在县公安局,我们这里没有资料。不过……”他顿了一下道,“当时我就在现场。”
“你当时在现场?”宁诚大喜过望,没想到兜兜转转查了一圈,知情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连忙追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由于年代相隔已经很久,丁山一时也想不起太多的细节。他在脑海中将那封存已久的思绪拉了出来,缓缓回忆道:“当时我还在镇里的派出所当副所长。那天上午我刚出警回来,就接到了同事--当时派出所另一个副所长夏东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那边出了意外,让我们马上联系卫生院和消防。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周围围了很多人。我们立刻投入到救援当中。当时倒塌的房子是一个茅棚,但是墙都是用大青石和泥堆砌起来的,所以很重,我们费了半天劲,才从废墟里把人都挖了出来。当时下面一共埋了八个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另外六个人都死了。事后核实身份,这六个人都是省艺大的学生。我问夏东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秀水村有人报警说有盗窃案,于是他们就过去调查。结果双方争执起来,那个茅棚本身就不牢固,房里的柱子都快被虫子蛀空了,突然倒塌。这在当时属于重大事故,我们就上报到了县局。后来这些大学生的家属都到县政府去闹,政府不得已赔钱了事,案子就这么平息了。”
宁诚追问道:“你们当时核实了那六个大学生的身份,有没有发现其中有个姓林叫林芃的女孩?也或者,叫林莉也说不定。”
丁山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叫林芃的女孩子。当时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他们的学生证,就打电话通知了学校。学校核实了身份之后,通知家长们过来的。当时是夏天,天气炎热,尸体没办法保存,我们核实完身份之后就全部都火化掉了,又村里负责找地方给埋起来了。家长们过来之后跑到坟地上又是哭又是闹,最后好不容易把他们都安抚走了,独独那个叫林芃的女孩子就埋在那里,过了几个月也没人认领。后来我调到了邻县的公安局,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女孩子大概多大?长得什么样子?”宁诚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追踪林莉的线索。
丁山想了想,打了个寒颤道:“当时我们从废墟里把人拖出来的时候,有两具尸体的头部已经被石墙压扁了,面目全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长相。”
丁山所说的情节,和刘子枫在小说里描述的内容十分吻合,这让宁诚对林莉又多了一份疑心。他站起身来对丁山道:“谢谢你丁局长。如果你再想起什么细节,记得打电话和我联系。我有事先走了。”
还没来得及等丁山和他道别,宁诚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这趟公安局之行,对宁诚来说实在是意外的收获。他原本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想要查找有关林莉死亡姊妹的资料,没想到竟然意外地遇到了秀水村事件的知情人。这一发现让宁诚精神大振。这样一来,刘子枫的小说可信度就变得更高。既然秀水村事件是真实的,那么林莉和林芃掉包的可能性也很大。再联想到林莉藏在冻库里的那具尸体,这个女人的嫌疑突然变得大了许多。
想到冻库里的尸体,宁诚渐渐放慢了脚步。等等…根据丁山所说,当时的六具尸体全部被火化掉了,那第七医院冻库里的那具尸体是…?难道自己完全猜错了?
不会,其他的一切现实都很符合,怎么可能会出错?宁诚的汗水不断滴落。但任凭他怎样想,也猜不透其中的关节。案件查到了这个地步,要他全部推倒重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思来想去,宁诚决定再去第七医院看看。
他低头看了看表,才上午10点多钟。现在这个时间去医院太早了点,一旦被林莉发现自己在调查她,很可能会遇到阻碍。宁诚思忖片刻,决定等到晚上再去。眼下正好还有一些情况需要核实,干脆先回宾馆。想到这里,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喂,我是宁诚。你们帮我核实一个人的身份资料,叫林芃,是省艺术大学的学生,应该是在2004年毕业的。”
同一时间,市检察院内,孟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查看讯问的情况。连续多日的讯问已经让李逢春和陈教授都显得十分疲劳,开始出现焦躁的情绪。两人的回答也几乎再无什么新意,就连审讯的人员都已经觉得疲劳。
沉闷的气氛让孟媛觉得有些压抑,她走出监控室,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天空中暗云流动,隐隐传来声声沉闷的响声,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不知道宁检那边怎么样了。孟媛这样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孟,站在这里干什么?”刘庆同刚好经过,看到孟媛站在窗边发呆的样子,笑着问道。
“刘检,你好。我没什么,就是坐得累了,出来转转。”
刘庆同看着窗外,喃喃道:“快要下雨了。都说下雨之前的空气最清新,怎么样小孟,到后面的草坪那走走?”说着他含笑看着孟媛问道。
孟媛知道他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走出大厅,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孟媛觉得头脑清新了许多。走在风中的感觉就像是随着自然起舞,使人感觉心旷神怡。刘庆同和孟媛寒暄了几句,终于进入了正题:“小孟,你接手这个案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也了解了不少情况。从回避的角度来说,将公安局长交给检察院来讯问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样疲劳审讯下去,效果也不大。而且现在周亚夫躺在医院,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的意见是速战速决,由市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将嫌疑犯移交到拘留所,由公安机关介入,你认为怎么样?”
孟媛笑道:“刘检是希望我把这个话带给宁检是吧。”
刘庆同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姑娘的确聪明,难怪老宁一个劲地夸你是人才。不错,我是有这个意思。我主要也是从多方面考虑,才这样决定。毕竟检察院介入审讯不符合正常程序,而且嫌疑人没有定罪,长期进行疲劳审讯也不合乎法律规定。由市院提起公诉,和你们摸查另外一件案子并不矛盾,这样一来也避免将来被人诟病。毕竟我们是司法部门,一切行为要遵从法律。你说呢?”
孟媛收敛笑容道:“原则上来说刘检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我会尽快把您的想法通知宁检。不过检察院提起公诉也需要时间,我想抓紧时间再和陈教授谈谈。”
刘庆同点头道:“可以。这样,我现在回去安排人员起草公诉书,你继续去和嫌疑人沟通。咱们尽快把这件案子确定下来。”
在外面走了一圈,再回到检察院内,孟媛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她回想着刚才和刘庆同的谈话,感到一阵压力又袭上身来。刘庆同的想法无疑是对的,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在陈教授被带到拘留所之前再问清楚一些事情。否则一旦此案上了庭,想要再讯问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孟媛径直走进讯问室,坐在陈教授的对面。眼前的陈教授憔悴了许多,耷拉着脑袋,头发乱蓬蓬地趴在头上,整个人看上去再无学者风范,反倒像是路边的乞丐。
孟媛看着他说道:“陈教授,我知道连续几天的审讯下来,你很烦躁,相对的,一直坐在这里陪里面,我们也是一样的心情。但是没办法,我们的工作就是如此,你一天不说真话,我们就一天没办法放你从讯问室离开。”
陈教授原本低垂的头颅突然昂了起来,像是看见鬼魅一般看着孟媛,嘴唇颤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孟媛继续说道:“老实说,其实我本来很同情你。因为在本案里,你是被胁从的,有被迫的成分。加上你没有过犯罪前科,又有悔过表现,很可能不会判得很重。但是很遗憾的是,你的一句谎言很可能会让这一切都成空。市院已经准备就此案向法院提起公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一旦从林莉那里查证了消息,你不但不会被同情,反而可能会被从重处罚。我的话就这么多,你想清楚吧。”
孟媛刚站起身来,就听见背后陈教授着急地说道:“等等……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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