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汽车在道路上飞快地奔驰,向着秀水村进发。徐辉一脸严肃地看着路面,面色冷峻且苍白。
“上次来招待所报告消息那个李家富,你还记得吗?”徐辉突然问道。
“记得,怎么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徐辉面容冷峻地抛出两个字:“死了。”
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我反倒不是那么惊讶。只是好奇地问道:“怎么死的?”
“和前两个死者一样,头上被插入了十字架。看来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我自言自语道:“这段时间林莉一直在市郊图书馆,也就是说,她没有作案的时间。凶手莫非另有其人?”
徐辉叹气道:“目前看来是这样。”
我理解他的心情。这个结论的出现就意味着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被推翻,等于做了无用功,难怪他心情郁闷。更重要的是,只要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天没有落网,我们就一天难以安宁。
我不好意思地向徐辉道歉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找康医师做催眠治疗,我们也不会走了那么许多弯路。”
徐辉摇头道:“也不能怪你。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都希望能够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们先去看看被害人的情况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吧。”
徐辉说着加快了油门。
秀水村一共有两个村民组,一个是李家富所在的李坝组,另一个是赵书记所在的方埂组。据黄营长说,李坝组的居民多姓李,是秀水村最早的住户,居住在村子的西头,挨着新修的公路不远。李家富的老爹是泥瓦匠出身,一身手艺全部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改革开放之后,李家富跟着外地的施工队在沿海一带的城市工作,赚了不少钱,回村之后就自己盖了栋小楼房,是村里出名的有钱人。所以他回村之后,想要跟着他学徒的人踏破了门槛。但是李家富这人很小气,也很精于算计。他教徒弟只教一些粗浅的技术,核心的工作往往背着徒弟自己完成。所以很多人跟着他学了几年下来没学到什么手艺,工资的大头又让师傅拿了,等于白费工夫。为这事村里不少人对他有意见。但都是乡里乡亲,真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说不上来。
说话间,李家富家到了。入目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斜坡,被人工加工成了铺就鹅卵石的阶梯,还配上了白色的木扶手,看上去很有些室外庄园的味道。沿着阶梯上去,是一个二层的欧式小楼,楼房的外围还筑上了白色的栅栏,旁边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倒是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觉。看来这个李家富还蛮有品味。
楼房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提醒着我现在不是鉴赏建筑的时候。我和徐辉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周教授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戴着白手套、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看上去像是法医。一见到我们,周教授就说道:“和李三婶一样,十字架是活生生地盯入头颅的。凶手的残忍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有没有疑凶?”我和徐辉追问道。
周教授摇头道:“没有。死者的尸体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在自家楼房后面的竹林里被发现的。因为尸体还没有出现尸斑,所以法医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四点到五点之间,致死原因和李三婶一样。发现尸体的目击者称他是在朋友家打麻将结束之后想抄近路回家吃饭,结果就在竹林里撞见了尸体。不过他没有看到凶手,所以……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现场调查没有发现吗?”
“有那么一点。我们在现场的竹子上发现了一些丝织物,应该是死者和凶手纠缠的时候不小心挂在上面的。目前已经交给警方拿去化验了。不过单凭这个想要找出凶手,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周教授的神情有些疲惫,显然眼前的局面让他很伤脑筋。
“我有个想法。”我看着徐辉和周教授说道,“我觉得从眼前的局面来看,我们就好像面对着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因为案件不断发生,所以生出了无数的小枝节。这些横生的枝节打乱了我们的思维,导致我们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突破口。当务之急,我们应该重新整理思绪,把关于案件的线索和疑点理清楚,再做打算。否则始终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建议专案组再开一次案情分析会,把一切推倒重来,从头理清思路。”
“我同意。”我的话刚说完,徐辉就附议道。
周教授点头道:“我也没有意见。”
晚上8点,秀水村招待所里灯火通明。专案组的所有人员都围坐在大厅里,面色凝重。这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而我们的对手尚不明晰。沮丧和不甘的情绪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压力,让疲惫更加清楚地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耳听着周教授为大家介绍新的案情,我的思绪却回到了初到秀水村的时分。在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如此之多的事故堆叠到一起,让我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将我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
“刘记者,刘记者……”徐辉叫了我几声,我才恍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轮到我发言了。
思绪如同脱离了绳索束缚的风筝,不断在脑海中起伏。我仔细整理了一番,才开口说道:“从张红霞的遇害到今天,已经出现了三名死者。如果再算上离奇自杀的赵书记,‘十.四’凶杀案已经造成了四人死亡。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专案组也调查过众多的对象,老实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未有明确的嫌疑目标。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大家在一起重新分析和整理一下思路,找到破案的突破口。
整合三起案件的共同点,三个被害人都是秀水村村民,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我们也询问过被害人家属,他们都表示虽然彼此认识,但关系一般,没有太多交集。三起凶案的犯案手法相同,凶手在每名被害人的头颅上都钉入了一根带着钢钉的十字架,除了第一个被害人不是直接死于颅脑受损,其后两名死者都是因此而致死。
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第二名被害人李三婶被杀害的经过,但是很遗憾的事,除了确定凶手是一名女性之外,还没有得到其他有力的线索。而之前的疑凶林莉,在第三起凶案发生时并不在现场,同时据我了解,林莉本人患有严重的恐血症,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关于疑凶的线索。不过说到这里,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线索,那就是十字架。就像周教授说的一样,犯罪分子的任何举动都有其含义,凶手不可能无故使用如此复杂的凶器,所以弄清十字架杀人的含义,就掌握了破案的钥匙。”我说到这里,扫视了一眼会场,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我的发言,这让我感觉很好。顿了顿之后,我继续说道:“关于十字架,其实在凶案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徐所讨论过,但是当时并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而且村里的村民在这个问题上极其不配合,我们几乎无法从他们那里掌握到关于十字架的任何信息。现在我们所知的唯一一点,就是秀水村在十年前曾经有过一座教堂,也就是说有人来传过教,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拆除了。这当中有很多疑点。为什么我们问起关于教堂的事情村民们都讳莫如深,凶手接连针对秀水村的村民犯案,会不会和此事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向专案组请求将这一线索作为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弄清了这个事情,我们就能弄清凶手的动机。而动机往往是锁定凶手的关键。”
现场响起了一阵自发的掌声,所有看着我的人眼里都有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接下来徐辉开始布置具体任务,所有人的工作焦点都聚集到了追寻十字架和教堂上来,除去我和徐辉配合周教授对李家富家进行现场调查之外,其他人都分散到村子里查找线索。
会议结束后,我和徐辉来到周教授的房间。
刚一落座,我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周教授,关于你和林莉的事情,我还有些疑问想要问清楚。”
一提到往事,周教授的神色就有些黯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靠在沙发上道:“以前的事,我已经都告诉过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我知无不言。”
我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然,但我不发问,他也不说话。过了良久,我才问道:“上次你说的事,还有些细节你没有告诉我们。只是当时我们考虑到你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一直没问。我想知道,你那位被抛弃的女友叫什么名字?”
周教授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犹豫了片刻才吐露道:“她叫林芃”。
“她是林莉的妹妹,对吧。”
听闻此语,周教授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你……你已经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这并不难猜。这几天我仔细回想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最让我注意的有三件事:第一个就是凶手为什么用十字架做凶器;第二个是林莉的那部几乎和现实同步的连载小说是不是巧合;第三个就是你的表现。
从你见到林莉时不自然的表情,我已经猜到你和林莉可能认识,之后你谈到过去的往事,我就在猜想,林莉是不是和你死去的女友有关系。而林莉的社会关系相当单纯,能够让她费尽心机要去维护的人,除了她的妹妹,再没有其他人。所以我推断你的那位女友就是林莉的妹妹。”
周教授叹服道:“你的观察和分析能力真的很强。”
我微笑着接纳了他的恭维,接着道:“今天晚上我邀请徐所一块过来,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两件事想要请教周教授。”
周教授揉揉太阳穴,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声音微弱地说道:“你问吧。”
我伏下身子,将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前倾,便于周教授听清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关于那段往事,你是不是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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