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无泪，肖中杰只为自己感到悲哀。

        恰在此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在哪儿呢？

        一听是金瑾的声音，肖中杰的心头不禁一阵狂跳，赶紧回答说，刚请了几个朋友吃饭。正在回市区的路上。

        一起喝茶好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肖中杰不禁一阵狂喜，连忙答应。同时把新地址也告诉了驾驶员。

        他望着车窗外，还是那些稀疏的树影，此刻却变得格外温馨。心中暗想，莫非这世界上还真是有心灵感应这一说，只要无论想什么，就会如愿以偿地来什么？

        按照金瑾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茶馆。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肖中杰才真正傻了眼，住在哪里，不知是该进去，还是应该转身离开。

        在他面前并排坐着的，除了金瑾，还有石云璐。

        金瑾招呼着他，哎，傻站着干嘛呢，快进来啊。

        肖中杰这才木然地移动着脚步，在她们对面坐下。

        他的脑子里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两个一直形同水火的女人，怎么会突然间就这么亲密无间地坐在了一起？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歌词，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多日不见，在他的眼里，石云璐变得更漂亮了。不，岂止是漂亮？脸庞肌肤娇嫩，艳若桃花，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风情万种。

        他觉得，此时的石云璐，唯有“女神”二字可以形容，魅力四射，晃得他睁不开眼。

        而坐在旁边的金瑾，则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快活地取笑道，哎，你是不是进去被关傻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肖中杰还是愣愣地坐着没说话。因为他的脑子里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她们俩怎么就会坐在一起了呢？

        还是石云璐先开了口，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们俩居然会坐在一起。

        肖中杰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

        石云璐又说，实话告诉你吧，小金现在已经是海通货运的销售部经理了。

        肖中杰的思绪慢慢恢复过来，好啊，真是大好事。应该恭喜你们了。

        金瑾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肖中杰苦笑道，我还能怎么样，你们都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反正有句话，我算是真的信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石云璐又问道，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去吗？

        肖中杰说，知道，也不知道。

        此话怎讲？

        知道的，也就是我进去时，办案人员给出的说法。当然，他们只会透露一点点，查我的线索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告诉我，是谁举报了我。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这些说法究竟是否属实。反正现在对我来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既然是你这么问我，也许你比我更清楚吧。不管怎么说，你我之间，也是扯平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

        石云璐冷笑道，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在先，现在却反过来原谅了我，我还得感激你的宽宏大量？

        肖中杰反问道，为什么不呢？假如不是拜某些人所赐，我也未必会进去。

        石云璐似乎听出些意思，你到底是怎么进去，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明白？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你送进去的吧。

        肖中杰的目光逼视着她，你觉得呢？外面都在传说，是那个集卡车队的老板东窗事发，才连累了我。但是，不正是由于你的介绍，我才跟他认识的吗？

        石云璐振振有词地问道，没错，是我介绍的。但是，我介绍的又怎么了？我介绍他跟你认识的时候，他已经犯罪了吗？什么逻辑？

        肖中杰这才无话可说。

        石云璐又说，实话告诉你吧，小金也可以作证。就为了你的事，连我都被经侦大队叫进去两回，做笔录，按手印。我石云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做，自己愿意啊？

        肖中杰反唇相讥，那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喽？

        石云璐说，你当然得感谢我。老实说，你欠我的，恐怕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什么意思？

        石云璐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着了，悠闲地吐出一串烟圈，既然你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去的，当然也就更加弄不明白，你是怎么出来的吧？

        这话，让肖中杰更加目瞪口呆。

        石云璐又吐出一串烟圈，可能你做梦都没想到，假如不是有人经我之手，花了八十万，才将你捞了出来，你还能悠闲地坐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喝茶？

        肖中杰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这，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有人看上你了，觉得在这个行业里，你还是可造之材。所以不惜重金投资，也要把你挖过来。你就做好思想准备，用你的下半辈子去偿还这笔巨资吧。

        在肖中杰听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却又不得不信。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能否告诉我，究竟是哪家公司，这么看得起我？

        石云璐淡淡一笑道，这个你还要问我？反正不是海通货运。好好想想吧，究竟是谁，对你有如此知遇之恩。如果你连这个都猜不出来，唉，也是枉费某些人一片苦心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哪怕是再冥顽不化，肖中杰也早已听出了眉目。既然不是海通货运，那么除了万明的公司，事实上也已经找不出第二家了。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感恩，羞愧，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禁想起，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那里高谈阔论，要自己创业云云。却没想到，命运早已作出另一种安排，而且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让肖中杰觉得悲哀的是，这个世界对他不薄。无论哪个阶段，总是让他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同时也就掌控了他的命运。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在成就自己的事业，而只是替别人鞍前马后地奔波辛苦。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当不了老板，永远只能是别人的高级打工仔。

        他真的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抑或悲哀？

        石云璐与他聊天时，金瑾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像个乖乖女。她甚至都很少看他一眼，常常看着身边的石云璐，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如果说，以前金瑾常常对他“花痴”，那么现在就成了石云璐的“迷妹”。对他，好像已经不屑一顾。

        望着她们俩手拉着手走出包厢，肖中杰还愣愣地坐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弹。如果说，以前还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将这两个女人都叫在一起，左拥右抱。却并没有多少真感情。那么此刻望着这两个并肩远去的背影，肖中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曾经真的喜欢过她们俩。尽管是脚踩两只船。

        而眼下，则已经是两只脚都已经踩空了。他已经一无所有。

        除了老老实实回归家庭，好好去爱他那个对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一无所知的贤惠妻子，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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