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婚礼结束的夜晚。

        我想我们已经至于风暴中，只是当我开门走进房间时，老师已经睡着了……他或许只是把我当作路边的鼷兽看待，听到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沙沙，沙沙。

        风吹过树叶，我只能静静透着月光漫无目的观察他完美的侧脸。

        共同生活两周后，我发现一件事。

        老师在休息时总像死人般沉睡。他不是休息完后就会醒来，而是因为有事情要做才会从死亡中复活。

        “我们就来试试看，先让你们那位圣女大人，变得需要护卫。”

        我一开始以为老师说这种话只是单纯抱着玩闹的心态，一旦知道圣女大人到底受到怎样程度的保护他便会知难而退，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仅仅一周时间，被一票否决的婚礼被默认同意举行。

        南方谷地几处基础源石能源设施也开始正式投入建设。

        态度暧昧不清的几个家族开始公开表示出人出力，以往那些不起眼的力量正被莫名凝结起来。

        关键在于信件。在今晚之前，这一整周我几乎没有看见老师停笔的时候，连觉也不睡，只是伏在桌上快速撰写不知准备寄往何处的信。

        每次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收到回复，他会闭着眼假寐一阵后，再度提笔飞速在纸上写满回复。

        我隐约感觉到，信件中讨论的内容很危险。

        但老师就这样一直持续来往交流，毫无悲喜操纵实施一切。

        沙沙，沙沙。

        我觉得这样的他流露出神性，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思考、复活、疯狂，散发出没有半分冗余的完美。

        不过，他的漠然在今天令我狂热。

        这场婚礼无疑是在挑战谢拉格千年不变的传统，是风暴的中心。

        “想要引爆炸弹，就要点燃引线。”

        首先是大方走入礼堂落座——

        “您想怎么做？只是观礼？我们没有邀请函。”

        “不需要邀请，任何地方，如果你想要进去，你只要表现的本来就属于这里大方走进去即可。”

        于是他面无表情在众目睽睽下走入礼堂，坐在了长椅中。

        当人群点头向长老示意时，他也点头。当人们发出骚乱之音时，他也开始咋舌制造动静……就好像他本来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被甄选出来的各个家族代表们已经就绪。改革派拿下了一半的席位，多是些年轻人，也有近年失势的旧贵族。他们家族中许多青壮年都因为意外夭折，青黄不接，而奥拉维尔从外面带回的技术，让他们看到了稻草。

        “正所谓溺水之人攀草求生。”

        我点头，希望自己能全懂，但实际上懂得不够多。

        另一半席位前排已被蔓珠院长老和其余两大家族的家主长老们占据。他们老的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统一且端庄。

        “看起来好像一群白痴。”

        虽然不明白白痴是什么意思，但根据老师的语气判断，应当归属龙门脏话词汇。

        “但这些人就是谢拉格的根基，狩猎野兽的方法，播种时机，土地挑选，家族战士的训练，诵经祈福口口相传，没有他们就没有谢拉格。”我叹了口气：“关键是，统治已经持续百年千年，想要撼动他们的地位，实在太难。相对的，他们想要湮灭一个没有冠姓权的落魄家族，却太容易。”

        “嘛，要我说‘光脚不怕的穿鞋’，在这种地方待个十几二十年，年轻人很容易就会产生自己即中心的错觉。”

        我自以为是的勇气在遇到那句大炎古语后打了个冷颤，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僵硬岔开话题。

        “老师您贵庚？”

        “二十五岁。”

        我一愣，虽然就外貌上看确实是二十五岁没错，但以这种年纪张口批判长老们是年轻人……是不是有些问题。

        无论是萨卡兹的女妖种，还是大炎龙族麒麟一脉，我知道这片大陆上不乏长生者。考虑到老师与这两个国度的联系，还有之前的对谈，我认为老师的年龄应该不低于50岁。

        “因为某种设定，所以我是永远的二十五岁。”老师再次无比冷漠说出超越常理的话。

        我没有办法做到，只能点头，加深自己对老师的信仰。

        ——哪怕很离谱，但我就是感觉到那所言非虚。

        婚礼仍在继续。

        “耶拉冈德在上，你们这样蔑视传统，必将为整个家族、甚至是整个谢拉格带来灾祸。”

        涨红了脸，长老的愤怒像是要掀翻屋顶。

        “连我这个外族人也知道，耶拉冈德所代表的精神是爱、包容和牺牲。”新娘出声纠正：“若您不再记得祂的真意，我和奥拉维尔会代替你们铭刻。”

        此话终了，现场先是一片沉寂。没有人胆敢戳破快要爆炸的煤炉——

        但老师却百无禁忌，率先鼓掌。他翘着二郎腿，半倚靠在长椅靠背上，有一发没一发的鼓掌叫好。

        紧接着，像是激活了某些开关，回过神来，掌声已经溢满了礼堂。

        奥拉维尔乘此机会也站出来宣布将正式从老家主那继承希瓦艾什家族，将于本族领地内展开何种建设与改革。

        “我们将会提供全新的就业机会，止痛剂，并定期发放物资兑换券。”

        “对外贸易所需的铁路也将在第一个五十年基建计划开始建设。我将倾尽所有，为谢拉格建设泰拉大地上海拔最高的长距离运输铁路系统。”

        “我们的婚礼邀请函，夹着的正是我们两位回馈大家来参加我们二人婚礼的礼物。”

        等彻底理解奥拉维尔并不是在允诺空头支票，也没有任何虚饰后，满场的掌声彻底掀飞了屋顶。

        所有人都满脸激动。

        连坐在布朗陶家族与佩尔罗契家族席位的许多年轻人神色也难掩激动，纷纷站起来。

        这时老师终于不再主动隐藏于人群，但人群却出乎意料的包容了他。

        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老师所引发的神迹。

        放在事情没有任何进展的半月前，奥拉维尔转变过于迅猛。

        但是，事件还完全没有结束。

        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了，圣女的贴身侍女闯了进来。

        “圣女大人……不好……”她粗重地喘息着，“圣女大人……在圣山上……失踪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