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妙未曾想到这飓风威力如此之大,据师父所言,这还是飓风来临之前的余威罢了。
随即小妙在船上朝着渡口中俯瞰下去,只见有不少百姓或是驱口,在官兵那粗暴凶狠的呵斥下,战战兢兢地清理着狼藉之处。
而在渡口上来回巡视的蒙古官兵也颇为怪异,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同猎鹰搜寻猎物。
明明县城之中展现出的是一片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的景象。
但这巢县渡口此时居然已经被清理得道路畅通,井然有序,不见得有几分狼藉。
当华家商船在渡口稳稳当当停靠完毕,众人准备下船之后,很快便有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朝着小妙这边快步走来。
为首的是一名颇为高大的蒙古官兵,他猛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半截大刀,蛮横地示意小妙众人就此止步。
蒙古官兵的目光如同一匹恶狼,贪婪而淫邪地在小妙身上逡巡,随后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各位,因昨日巢县遭遇飓风,县中为焰口法会所准备的粮食都被卷飞了。”
蒙古官兵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小妙,讲道:“所幸得天神庇佑才稍有停歇,所以,最近巢县这靠岸停船之税稍有些增长。”
蒙古官兵的话音中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语气,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明显是在索要贿赂。
这蒙古官兵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贿赂,显然在巢县之中官位颇高,平日里定是作威作福习惯了。
大灾之后便立刻是借赈灾之名敛财吗?
小妙娥眉微蹙,美眸中透出一股冷冽如霜的寒光,幽幽问道,“究竟需要多少银子?”
小妙丝毫不把官兵那邪祟目光放在心上,说话之时声音平静至极,不见一丝涟漪起伏。
“如此大的商船靠岸,如今巢县又受灾,那这停靠一日便至少要四十贯。”
那官兵首领嘿嘿奸笑,死死盯着小妙,眼中欲望愈发肆无忌惮。
此话一出,陈刚等人大为一惊,不少人面色阴沉地看着这蒙古官兵。
仅仅就是停泊,便要四十贯?这蒙古官兵怕不是穷疯了?
蒙古官兵环视众人一圈,眉眼中尽显淫邪之色,笑道:“倘若各位不想出这钱,也可让这位小姐陪本大人一宿,本大人倒是可以斟酌一番,给各位行个便利,为诸位免去这大笔税款。”
这官兵首领丝毫不忌讳小妙身后陈刚等人的脸色,仿佛在这巢县之中,他就是唯一的规则。
而渡口周围的蒙古官兵听到这话,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的目光在小妙身上贪婪地游移。
小妙瞧着这一幕,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屑与厌恶。
小妙虽有几分未经世事的懵懂,但这几月在庐州城中历练,也知晓寻常渡口之税,至多不过几贯钱或者几两银子罢了。
这些蒙古官兵分明是借着受灾之名,对过往船只大行敲诈勒索之恶事。
就在小妙欲要拔剑直接将这帮无耻之徒斩于剑下的时候,她旋即想起师父曾经与自己提及,祂造出来的那些诡异银子。
而师父还给过自己许些,说这银子落在好人手里自然无事,但落在恶人手里,那便是恶人死到临头了。
对付这些猪狗,或许用这般方法才适合。
小妙未再多言,佯作在身后摸索一番,但其实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袋银子。
紧接着,小妙便将银子扔给了官兵首领,那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官兵首领的手中
“这里面有几十两银子,足够你们重建了吧。”小妙面色冰冷地看着那伙官兵,强忍下心中的杀意。
蒙古官兵接过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有想到这商旅如此有钱,几十两银子如此轻松地甩出。
早知如此,就该再多拿一些。
随后官兵打开袋子一瞧,只见袋中确有几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在日光之下闪耀着夺目光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显然皆是品相上佳之物。
蒙古官兵未曾料到这位少女出手竟如此阔绰大方,他瞧了瞧手中的银子,又贪婪地瞅了瞅小妙,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
“这里面也就七十两银子,本大人见你家小姐不错,今日网开一面许你们停两日,两日之后若还在,那就得另说了。”
说罢,蒙古官兵便挥手示意手下官兵放行,他那满脸横肉的面庞之上带着一丝满足过后仍未消散的贪婪之色。
周围的官兵见状,也纷纷露出了喜色,他们对小妙识趣大方感到极为满意。
但,这些蒙古官兵从未想过,他们接下了这看似银子的东西,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随后,众人在蒙古官兵的放行下,缓缓走入了生灵涂炭的巢县之中。
......
众人离开渡口,进入巢县的一个街坊后,仿佛来到了一个荒芜世界。
只见这街坊两旁当下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碎的瓦片和折断的梁木随意散落。
其中还有不少房屋被飓风摧垮,被暴雨洪流洗成一滩,整个街坊一眼望去,已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变为平地。
而在这些废墟边上,有不少百姓或者驱口在官兵的指挥下,忙碌地清理着街坊中的主要道路。
这些人一个个面容憔悴,动作迟缓,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有的手持铁锹,奋力铲着路上的杂物,汗水湿透了后背,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这片废墟之上,却无法驱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凄凉
许多人们在官兵的呵斥声中,艰难地挥动着手中的工具,清理着被飓风撕裂的道路。
这些人个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汗水沿着他们的额头滑落,湿透了破旧的衣衫,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皮鞭的呼啸声不时在空气中响起,伴随着官兵们凶狠的呵斥,如同恶魔的低语,令人心寒。
而那些手持刀剑的官兵,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冷酷和残忍,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压迫。
这些官兵对于那些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微弱呼救声,却仿若未闻,无人理会。
“为何这些百姓不反?”小妙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吕浩闻言,低声解释道:“周小姐,这些人大多都是欠了官府的‘羊羔息’,要么就是已经卖身为奴的驱口,这些人已经别无他法了。”
羊羔息,便是元廷自己颁布的一个政策,大致意为,百姓向官府借款,历经一年之后,本金与利息之总和是初始本金的两倍。
小妙娥眉一挑,浮现几分忧色,不悦地问道:“当初华家来这,没把他们买下?”
陈刚这时突然接过话,满脸无奈地解释,“华老爷当时派我来买过,但这是元廷的驱口而非人市的,巢县的达鲁花赤若不愿意,华家也无法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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