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道：“汉人的土地容不得汉人避难，他们走到哪里都会遭到汉人官府驱逐。只有大琉球是汉人土地，没有汉人官府的力量。如果将军将她收复，你就是大琉球的主人，一方王者，民族英雄。”

        孔有德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大琉球这个地方，他曾经听自己的师父慧目提起过。据说这座岛屿方圆足有千里，面积堪比一个省，比起海南岛更加辽阔。那里四季如春，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庄稼一年成熟三次，可谓是富饶无比。

        可惜明廷官员目光短浅拒绝开拓，先前被倭寇当做据点，现在被一伙从万里之外赶来的夷人占据。那些夷人不过三五千，凭借着强大的火器成功占据大琉球的一小部分定居下来。原本生活在大琉球岛上的居民被迫沦为他们的奴隶，遭受到的剥削和压迫比汉人农民可轻多了。

        幅员万里，人口万万，兵将百万的大明王朝官员对国内百姓的土地贪婪无比，穷尽手段进行掠夺，对卧榻之侧的千里沃野居然不敢正眼相窥。孔有德对朱明统治者的腐败无能感觉匪夷所思。

        孔有德夙有驱除胡虏光复华夏之心，只是满洲猖獗为害日重，是眼前大敌，应当先灭之。夷人兵少船寡不成气候，待辽东尘清，孔家寨兵威隆胜，只需一偏师旦日可复。为求十万同胞生存所依，难道改变作战目标。抛下眼前的大敌，转而攻打千里之外的孤岛，这成什么事？

        尚可喜问道：“大琉球是什么地方？在哪里？洋人又是什么？”

        曹绍中曾是朝廷水师，对大琉球有所了解，低声为他们解惑。

        毛文龙见孔有德并未拒绝，趁热打铁道：“据我所知，洋人之所以能够占据海岛，主要是朝庭水师孱弱。洋人不过三五千，火枪火炮如何犀利终究敌不过我朝千军万马。小将军火器不在夷人之下，海船数量既多，吨位又重。皮岛有壮丁10万，从中选取两万训练成兵，我们三万人马收复大琉球易如反掌。将军驱逐异族，为大汉民族收复失地，解大琉球万民与倒悬，救皮岛十万生灵与危难，定会写入史书，万载流芳。将军虎踞宝岛以为生息，兵船数万攻掠辽东再无后顾之忧。进可向朝庭讨封为王，退可向倭国发展异域为王，当此良机千载一时，不容错过。”

        满洲灭亡在即，兔死狗烹成为孔家寨共识，如何逃脱朝廷剿杀，孔有德等人无不头疼。若能占据海外琉球，皇帝不知，官府不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需日日防官兵，年年防政府，远远强于虎狼华夏，简直就是人间乐土。尚可喜、耿仲明心中暗喜，目示孔有德。

        曹绍中道：“据我所知，红毛洋人火枪不及我朝犀利，红夷大炮远非我朝能比。据闻此炮，重逾千斤，长及两丈，声如霹雳，数里糜烂，装载于舟船之上，非兵力所能制。布于海岸碉堡，居高临下可御敌于国门之外，我等舟船如何近的琉球？”

        尚可喜也明白过来，欲迎还拒道：“大琉球地理水文，风土人情，我等一无所知，冒然前往凶多吉少。”

        毛文龙大喜，孔有德虽未言语，可是寨中头领开始讨论攻打难题。道：“地理水文，风土人情不是问题，不堪忍受洋人欺压，逃到福建一带的大琉球居民数不胜数，略加打探皆可知之。以其为引，号召大琉球民众里应外合亦是不难。红夷火炮确实远胜我朝火炮，不过我自倭国觅得几位佛郎机人，精谙大炮铸造。”

        孔有德一咬牙，一拳咂在手上，道：“干啦。满洲狗势大，三五年内难以平伏。红毛洋人势小，与我孔家寨实力相当，加上皮岛人力，短则五六月，长则一春秋就可收拾。我们只要登陆大琉球，围困洋人与一隅，再设伏击败岛外援兵，洋人无水无粮必定投降。然后我们回过头来收拾满洲狗。”

        毛文龙大喜，以他所想，孔有德招兵买马舍生忘死与满洲征战，无非向朝廷搏取荣华富贵名利权势，倘若心有不臣暗藏革故，断不会将根基放于四战之地登州重镇。此人年纪轻轻已经如此了得，戚继光重生不过如此，来日成就不可限量。毛文龙不是贪权爱财之人，将皮岛交于这后起少年，十万同胞肯定有着更好的前程。

        孔毛二人主意已定，很快达成协议，毛文龙管民政，孔有德管军事，先收琉球再灭满洲。

        皮岛头目远远站定，等群豪言毕，凑将过来，对毛文龙道：“大人，这些朋友送来的很多东西大而无当不堪使用。”

        毛文龙道：“不会吧？是什么东西？”

        皮岛头目奉上大铁锅、大菜刀、大铁碗、铁筷子。道：““这铁锅奇厚无比，不下两寸，十分沉重，两个人搬不起，烈火烧不透。大菜刀更加离谱，长两尺，宽十寸，厚过手掌，成人双手勉强提起，如何用来切菜？大铁碗也是同理。铁筷子，光滑堕手，一只手根本无法使用。”

        毛文龙上前一试果然如此。

        孔有德赧笑道：“满洲人手艺太差，净作些没有用处的东西。呵呵。”

        毛文龙道：“这些不是满洲人制作的。你看这个印记。如果我没有认错，这是朝廷工部作坊打制。”

        曹绍中道：“莫要胡说，朝廷作坊手艺精良，怎会打制这些毛糙铁坯？”

        孔有德深思片刻，道：“朝中有奸细。这些铁器根本不是用来切菜作饭，而是以此为掩护向满洲输送钢铁，用来打制兵器铠甲。”提起铁锅菜刀，举得一举，道：“一个铁锅可打三四副铠甲，一把菜刀可制三四柄弯刀，一根筷子能造十几个箭头。那一辆铁车可以武装十几个满洲兵。好大手笔。”

        毛文龙点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认为未必是朝中有奸细，而是有不法奸商向工部下订单，拿得朝廷契约，以民用物品的名义通过边关，卖与满洲。”

        曹绍中大怒，叫道：“满洲人直接投进锅中炼成刀剑弓矢，返过来打我们。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干下伤天害理资敌之事。我一定要剁了他。”

        尚可喜、耿仲明纷纷斥骂，国出汉奸，不可饶恕。

        毛文龙猛然警醒：这些娃娃击破满洲都城不是妄言，确有其事。

        孔有德道：“查清此事不难，找到之后，咱们一家一家去拜访。现在当务之急是皮岛，大琉球岛。”

        毛文龙道：“言之有理。”

        孔有德道：“这些铁器全部运回去过于麻烦，不如自登州运些钢炉，找些铁匠来皮岛就地炼制。毛大人，我留下一些老兵在此训练新兵。我等押船回家再运粮草前来。”

        再次回到登州，一番装载，已经是掌灯时分。孔家军皆已疲惫，布下看守回营安睡，待明日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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