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路明非愣了一下，面前的男孩毫无疑问就是路鸣泽……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要做什么选择？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完全成为‘鬼’的人……是‘万鬼之首’。你想要解决掉他，至少要不短的时间。”路鸣泽转身跪在地上捧住路明非的脸，整洁的西裤跪在水洼里变得皱巴巴，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双眸的金色烈焰跳动起来像是深林的篝火，“但是哥哥……你该怎么去救你的巫女呢？”

        “什么？！”路明非的瞳孔猛地紧缩到了极小，他由于梆子声而混沌一片的大脑此刻才清明过来，像是从窒息状态恢复正常，“绘梨衣……赫尔佐格手里唯一的‘皇’只剩源稚女，也就是风间琉璃了，他不可能还有能威胁到绘梨衣的牌……”

        这一瞬间他失声了，面如死灰。

        “是啊……但你忘了那个东西。”路鸣泽轻声开口，“那个逃掉的恶狗，风魔乱龙，他也是赫尔佐格的‘皇牌’，因为它现在是这个世界的‘影子’了。”

        路明非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目的血丝还没有褪去，死死地瞪着面前的路鸣泽：“我去救她……你不是可以停止时间吗？你给我把时间定住，等我杀了那个风魔乱龙就回来拦住源稚女！”

        “不可以啊……哥哥，这里只是你的‘梦境’，想要真正的‘时间停止’，需要你付出代价。”路鸣泽轻声开口。

        “什么代价？！快说！”路明非猛地站起身，双目血红。

        “很简单，四分之一的生命。”路鸣泽伸出一只手，放到路明非面前，“要交易吗？”

        “生命？”路明非愣住了，这个概念在脑中打转，他很想挥手去扫开那些纷乱的情绪，但那种巨大的恐惧感却笼罩在心头。

        为什么自己会恐惧交易？不过是四分之一的生命罢了，难道失去了自己会变吗？会死吗？会世界末日吗？

        路明非的瞳孔猛地缩小了，他脑海出现了那些纷乱的图景，白色的月亮高挂夜空，无星无风，举着火把的人排成无尽的长队从悬崖边高高跃起冲向那巨大的月影，一去不返。

        红色的夕阳渐渐从地平线下升起来挡住了白色的月亮，那些排成队的人凝固住了，渐渐地月亮从夕阳背后坠落，坠入大地，整个世界的下方变为了白色，光滑的白色无尽的白色毫无生气的白色……但路明非却看到了白色极深处那些极致的黑。

        “四分之一的生命……四分之一……”路明非喃喃自语，像是在思考那些画面与这句话的联系和意义。

        “对，生命，四分之一的生命。”路鸣泽漫不经心地说道，“要换吗？”

        “……路鸣泽，给我的解释……我的命对你有什么用？”路明非努力压制内心纷乱的情绪，梆子声带来脑部剧痛的混乱，牵挂绘梨衣所带来的暴躁和恐惧，以及心中深埋的被人愚弄的滔天怒火。

        “因为我是恶魔，和人类交易获取生命不是理所应当？”路鸣泽的小手稳稳地停在半空，“那么哥哥……你换不换？”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路鸣泽的手，良久，忽然从胸口处掏出一个青色的圆球。

        路鸣泽的双眼眯起来，盯着路明非一脸阴沉地低头去看手中的球体，一瞬过后路明非再次抬起头，盯住了面前的路鸣泽。

        “我看到了……接下来我选择去救绘梨衣，陈雯雯会被彻底‘鬼’化的源稚女一刀割喉。”路明非深吸口气努力压制住胸腹间的激荡感情，“礼堂那边刚散场，绘梨衣坐在台前等着我回去……那个混血种没有立刻得手，绘梨衣的‘审判’把它的龙躯切断了。”

        “之后呢？你觉得绘梨衣能活下去吗？”路鸣泽饶有兴趣地盯着路明非手中的不透明球体。

        “不……正相反，这十秒钟绘梨衣没有落败，说明她和楚子航可以独当一面。”路明非缓缓开口，“我要在十秒内解决彻底疯掉的源稚女……然后去救她。”

        “你可以吗？”路鸣泽微微一笑，让开身子让路明非去看他挡在身后的恶鬼，那张女孩一样清秀的面庞此刻连骨头都要畸形地扎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憎恶恐惧兴奋暴力的情绪，如同一张百鬼夜行的浮世绘。

        “十秒之内解决‘万鬼之首’，你有把握吗？”路鸣泽轻声道，“上一次你被无用之人拖累，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次你身后还有个陈雯雯，你有把握能让她活下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路明非长出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直起身，目光变得锐利，“我总不能看着陈雯雯死在操场上，也不能放任绘梨衣陷入危险。”

        “好！”路鸣泽笑着拍了拍手，路明非双眼猛地睁大，从面前的高天不知何处，疾飞下来两道金光，如同流星一样旋转着坠落，直接插在了路明非面前的橡胶跑道地面上。

        “这是什么诡异的送武器方式？！”路明非吐槽了一句，伸手从地上拔出来两把吞吐着金芒的长剑。

        “《假面骑士龙骑》。”路鸣泽淡淡开口，“还记得吗？咱俩一块看的盗版光盘，每次龙骑刷卡，武器从不知何处的高空飞到他手中，你都会兴奋得蹦起来。”

        “啊……是吗？”路明非忽然有点恍惚，好像他真的和面前的小男孩一起坐在一个老式大头电视机面前，肩膀挨着肩膀，盯着屏幕上的骑士持剑而立，窗外风雨渐止，小小的脑袋靠在一起。

        “……路鸣泽？”路明非忽然开口，路鸣泽转身离去的脚步停住了，他扭头微笑着问：“又怎么了？”

        “你觉得绘梨衣好，还是陈雯雯好？”路明非面色严肃地问。

        “……绘梨衣。”路鸣泽面色也变得严肃，“因为我喜欢身材好的。”

        “嗯。”路明非点点头，“很符合你的人设。”

        “……你现在变得很幽默，哥哥。”路鸣泽还是微笑着，淡淡开口转身，在路明非看不到的时候面色忽然变得悲伤，像是在悼念故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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