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接连炸响,震动天地,皇宫四周冒起几柱浓烟,又有喊声此起彼伏。
浓烟之中,云龙门已经倒塌,残垣断壁里,夹杂着不少残肢断臂,又有只剩半条命的禁军兵卒,倒在废墟里呻吟
如此情景,让后续赶到的禁军将士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想到不速之客竟然会妖术,直接把宫门用天雷给轰塌了。
云龙门上的禁军兵卒伤亡惨重,内侧有大量禁军兵卒涌向破口,想要抵挡冲进来的不速之客。
然而不速之客投掷出大量火油瓶,点起一朵朵火焰花。
火光中,本就被惊雷弄得心惊胆战的禁军兵卒很快溃散,退守阊阖门。
破云龙门而入的楚军将士,如同发狂野猪,不断“拱”破障碍,嚎叫着追逐目标。
阊阖门刚关起来没多久,被“惊雷”击中,两扇厚重的大门在火光和浓烟里碎裂。
“破门”而入的楚军将士,呼喊着冲向齐国禁军兵卒,双方爆发白刃战,但很快便分出胜负:
齐国禁军已经无力抵御不速之客,一触即溃。
楚军将士追杀着溃兵,追着追着,他们的双眼,被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座宫殿所震撼。
这宫殿,是坐北朝南、正对阊阖门的皇宫大殿——太极殿。
建康台城里也有太极殿,但“太极殿”并不是某地某个宫殿的特定称呼,自曹魏以来,历朝历代的皇宫正殿,都称为太极殿。
现在,楚军将士所见的太极殿,气势磅礴,顶上的瓦片,反射着阳光,光耀夺目,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仿佛一条巨龙盘在殿上,全身鳞片在阳光下闪烁,气势十足。
檐下,又用五颜六色的绸缎点缀,看上去花团锦簇,如同盘龙身下的五彩云朵,看得楚军将士们眼睛有些花。
而大殿正面,一根根大柱子,看上去就有数十根之多。
大殿台基高约一丈,看上去一片洁白,仿佛宫殿是建在玉石之上,而大殿的门楣、窗框,闪烁着耀眼的黄白光芒。
走近了仔细一看,感觉这是直接把金银镶在门楣、窗框上!
而殿前台阶石面,浮现着“千秋万岁”字样,再看色泽,如玉石一般,一看就知道很值钱!
微风吹来,吹散了硝烟和血腥味,楚军将士们随后闻到阵阵香味。
那香味沁人心脾,闻了之后,只觉神清气爽,却是从太极殿方向传来。
有人仔细嗅了嗅,目光一凝,又看看眼前的太极殿,脱口而出:“是,是沉香木,这大殿的木料,一定用了好多沉香木!!”
沉香木是什么木料?许多人不明白,也听不懂,毕竟平日里连香药也不舍得买多少。
那人激动地喊起来:“沉香木!是名贵的沉香木!富贵人家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沉香木!”
“一截沉香木,人这般高的,能顶...能顶十几户人家的家财!”
这么一说,其他人大概明白了:反正这木料很值钱就对了!!
不不不,整座大殿,各种用料,都很值钱!
刺耳的哨声响起,让看着太极殿发蒙的楚兵回过神,他们仔细一看,原来是军士们吹哨,提醒大伙此刻还在打仗。
“快!往北面去,过了北面朱华门,就是齐主的寝宫昭阳殿!”
“陛下有令,捉到齐国国主者,能封国公的啊!!!”
军士们声嘶力竭的喊着,按照战前布置,要求兵卒们再接再厉,活捉齐国国主。
他们这么一喊,让兵卒们回过神来,斗志瞬间复燃,迈开脚步,向太极殿后侧冲去。
太极殿有东西二堂,二堂和太极殿之间,均有廊道通往北面,楚军左右分兵,绕过太极殿,向北面扑去。
冲着冲着,忽然前方尖叫连连,宫殿之间、光影交错之际,许多漂亮的“蝴蝶”翩翩起舞。
楚军将士还以为是敌人,正要迎战,待得看清楚之后,呼吸急促起来:
大量穿着长裙的女子,在宫殿之间跌跌撞撞的跑着,那曼妙的身影,那柔弱的动作,如同一朵朵绽开的鲜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摘。
女、女人!!
是女人!!!好多年轻女人啊!!!!
许多楚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脖子和面颊发红,看着这些花容失色的宫女们,只觉口干舌燥。
又见地上散落着大量绫罗绸缎,还有金灿灿、白闪闪的金银珠宝,他们的眼睛已经挪不开,脚步也迈不开。
女人!金银珠宝!老子拼死拼活打仗,在战场上玩命,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远处,半掩的朱华门后有大量禁军兵卒聚集,他们手中拿着强弓硬弩,以及各类兵器,默默等着主将发令。
主将是领军大将军厍狄伏连,他攀在墙头,看着外面冲过来的楚兵,以及自己故意赶过去的大量宫女,还有故意洒落在地面的金银珠宝,心中默念:
快,快抢!
只要你们抢女人、抢金银珠宝,现场必然大乱...
厍狄伏连心中焦急,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多和齐军缠斗一会,以便给皇帝撤退争取时间。
方才,亏得唐邕来告急,皇帝、太后有了些许时间做准备,所以现在已经撤离,但是为防楚军追击,需要有人断后。
厍狄伏连主动要求断后,率领部分禁军守着皇宫,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更多的楚军以为皇帝在宫里,不断集结兵力攻打。
但是,对方的攻势太猛,如同发狂的野猪,各门禁军根本就挡不住。
所以厍狄伏连急中生智,在这里摆下“美女金银阵”,要让楚军大乱。
现在,这帮凶神恶煞的楚兵,见了宫女、金银珠宝后,如同发情的牝马般,即将扑向扭扭捏捏的牝马...
却听得刺耳的哨声响起,此起彼伏,已经开始骚动的楚兵,又开始变得“有序”,无视地上散落的珠宝,以及哭喊的宫女,保持队形,往朱华门而来。
厍狄伏连见状只觉难以置信:怎么会,怎么会!!!
他在战场上学了许多招数,譬如兵败时,故意在地上散落钱粮布帛,引得追兵争夺。
追兵们只顾争夺钱财,阵型瞬间大乱,己方再反击,便可反败为胜。
这招数屡试不鲜,厍狄伏连在战场上使出来时,从未失手。
结果,现在,楚军似乎有大量随军监军,监督将士作战,导致这一招失效了。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厍狄伏连下意识循声望去,却见东北方向东阁附近,冒起一阵浓烟。
那个方向,也失守了。
东阁位于昭阳殿东面,相互间有长廊相连。
敌军攻入东阁,就能从东面进入昭阳殿,而他们现在守着的朱华门,在昭阳殿南面,现在,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厍狄伏连看着朱华门外越来越近的楚兵,听着四周传来的呼喊声、哭喊声、厮杀声,再看看已经是一脸惊恐的部下们,只觉脑袋发胀。
皇宫守不住了!留下来,只会让将士们白白流血!
他很快做了决定:“撤,撤!”
。。。。。。
邺城西北,大量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出城,然后向西北方向漳水桥疾驰而去。
他们如同伤痕累累的野猪,在旷野里奋力向前奔跑。
西边,绕城而来的楚军骑兵,如同见了羊的狼群,嗷嗷叫着扑向前。
护卫车辆的齐军骑兵,很快作出应对:大部分人转向、拦截追兵,少部分人护送马车继续前进。
如此安排,是因为断后的人少了,等于没有。
追击的楚军骑兵,断后的齐军骑兵,很快便撞在一起,人仰马翻,血花飞溅。
楚军骑兵判断这出逃的车队之中必然有齐国国主,所以奋力进攻。
而断后的齐军骑兵则竭尽全力拦截,现场尘土大作,人、马的身影在一片灰蒙蒙中若隐若现,一时间敌我难分。
缠斗中,不断有马倒地,不断有人坠马。
坠马后还能站起来的人,相互间又搏斗起来。
有骑兵冲出去,追逐那快速移动的车队,又有骑兵追出来,追逐那些追逐车队的骑兵。
南面,尘土大作,又有楚军骑兵追来。
这支骑兵的主将是行军都督侯安都,他远远见着有车队在骑兵护卫下过了漳水,往西疾驰,于是立刻带着部下转向西。
他不管前方漳水河段是深是浅,河面冰层厚不厚,直接策马跳入河中,强行横渡。
如今是一月,降雨偏少,积雪尚未消融,所以各地河水水位下降,漳水也不例外,侯安都骑马跳入河中,冰层碎裂,而河水只是没到他的膝盖位置。
冰凉刺骨的河水,并未让侯安都感到冷,相反,他看着前方夺路狂奔的车队,热血沸腾。
说不得,这车队里就有齐国国主!!
虽然陛下临战前强调过,若齐主出逃,不需要穷追不舍,对方跑去晋阳,倒是可以避免周国趁火打劫占了晋阳。
但是,皇帝也向他讲清楚了:若拦截出逃人员的时候,抓住了齐国国主,那就是天意。
所以,奉命在城外游弋的侯安都想立第一大功,既然眼前这车队极有可能是齐主车驾,那么,他就一定要奋力追击。
数百骑兵涉水过河,上岸后不顾风吹,驾驭坐骑拼命提速,如同狼群一般,向猎物发动最后的冲刺。
他们是狼群,逃跑的车队是野猪,双方距离快速接近。
车队眼见着跑不掉,护卫的少量骑兵转向,如同扑火飞蛾,冲向这支突然横着冲来的敌人。
英勇的护卫们,很快消失在冲锋的楚军骑兵群中,侯安都兴奋地指挥部下左右包抄,向那仓皇逃跑的马车逼近。
他们很快追上了马车,先是左右跟着,呵斥车夫停车。
待得这几辆车缓缓停下,楚军骑兵随后围了上去。
侯安都兴奋不已,用临时学的“邺城话”喊起来:“车上何人,赶紧下车,投降不杀!!”
其他将士一脸兴奋的看着这几辆马车,心跳得厉害:一定要是齐国国主啊,真要是被我们抓住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喊了几声,车夫们都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车中没有一丝动静。
侯安都等了一会,各马车还是没有动静,他让人上前,尽可能“有礼”的掀开各车车门门帘。
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侯安都大惊,然后觉得不妙:糟了,这是声东击西!
“都督,都督快看。”部下喊起来,一脸焦急的指着东北方向。
侯安都定睛一看,却见邺城北郊尘土大作,有大量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出城,往北而去。
这下,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中了齐军声东击西之计。
“追,追!!”侯安都气急,喊起来,楚军将士立刻调转马头,往东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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