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渡是长水河畔一个很重要的渡口,平时都有重兵把守,这里只有一个驿站,除去官兵并没有多少人口,这里的一切都依靠朝廷补给,再加上官员层层克扣,是以整个条件都显得很简陋。
当晚,李岩带着送亲的队伍停在青崖渡,江上的风很大,还带着北方的寒气。李岩分配好值夜人员,独自去小酒馆喝闷酒。
青崖渡只有这一家小酒馆,紧邻着江边,客人主要是驻扎在当地的官兵。李岩走了进去,发现店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客人,墙角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位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一把宝剑斜斜靠在桌旁,独自饮着酒。李岩一愣,走了过去,“师兄,好久不见!”李岩坐下去打着招呼。
这名男子正是李岩的同门师兄魏周,魏周抬起头看了看李岩,李岩坐在他的对面,满面愁容,店小二端上一壶热酒,拿来几样小菜。
“今日多谢师兄出手相救,否则我这条小命就没了。”李岩苦笑一声,饮了一大口酒。
“我怎知是我在帮你?”魏周不客气的问道。
“这世上除了青云剑,恐怕再没有第二把剑能留下那样的痕迹。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把青云剑给了你,除了你还会有谁。”李岩说道。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魏周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
李岩一脸迷惑,不知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不解地问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魏周沉默了一会,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赎罪!”
李岩听罢,当场愣住了,随后出言嘲讽道:“你还真像师傅他老人家,以为凭着一把青云剑就能挽救天下苍生,不亏是师傅选定的掌门接班人!”
“师傅心中的人选并非我!”魏周不理会他的嘲弄。
李岩略显尴尬,马上转移话题说道:“我听说师兄在三皇子手下谋事,怎么又跑到这里了。”
“去见一位故人。”魏周回答他
“故人!师兄还真是闲云野鹤!”李岩起身给魏周倒酒。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就甘心把她送到燕国?”魏周定定地看着李岩,目光像一把利剑。
“师兄也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她首先是大玉的公主,最后才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李岩说着猛地把一碗酒灌下去,然后又到了一碗,满脸皆是无奈。
“为什么不带她走。”魏周没有喝李岩倒的酒,依旧看着他。
李岩感到一阵慌乱,随后镇定下来。“师兄,我和你不一样,当年师父让我们选择,我选择了出山,这也是师父为什么把青云剑传给了你,而没有传给我。你看看这天下,各国割据,战争不断,百姓流离,我满腔热血只希望报效国家,平定战乱,可是当权者却只顾着争权夺利,我也好,云儿也好,我们都是一枚棋子,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凭什么给她承诺,我们之间连一纸婚约都没有!”酒没了,李岩嚷嚷着让小二上酒。
“如果你想安全把她送到燕国,最好少喝酒。”魏周伸手盖住李岩的酒碗,出言提醒他,只是语气依旧冰冷,他戴上斗笠,站起来拿过佩剑推门走出去。江上的寒风猛地从门口灌进来,把柜台上的蜡烛吹灭了,店小二咒骂一声起身关上店门,点着蜡烛。李岩被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许多,他扔出一锭银子,吐着酒气走了出来。
江上的风呼呼吹着,透着寒气,李岩看到云萝的房间还亮着灯火,不知道她有没有用他送去的金疮药。下午的那会,李岩抱云萝上马的时候,看到她的手上起了水泡,想必是被缰绳弄的,他特意派周田送了药。
公主什么没有啊,怎么会缺那点药品。李岩自嘲的干笑一声,走到江边,解开裤子很响亮地朝长水河撒着尿。
“谁在那里?”何秀出声问道,吓得李岩赶紧提上裤子,“原来是李将军啊!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人要来行刺。天色不早了,李将军怎么不去歇息。”
“是何姑姑啊!”李岩上前行礼,“刚才遇到故人,喝了一点酒,就到江边吹吹风,姑姑这是要去那里。”李岩不卑不亢的问道,在几日的行程中,他已经看出来,云萝虽然和奶娘最为亲近,但是何秀的地位要比奶娘高,甚至云萝也要礼让她几分。这位姑姑整日板着一张脸,即使在云萝面前也是不冷不热的,待手下更是严苛,不过却是个极其聪慧,有头脑的人,今日下午,车队遇袭,她能够临危不乱,从容指挥宫女侍从,让李岩更是对她刮目相看,看来她能够陪公主出嫁也是有原因的。
“公主睡不着,到江边散散步,夜晚江边的风大,我帮公主拿件衣服。另外,多谢李将军的金疮药,不过宫里有的是名贵的药品,不劳李将军费心了。李将军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意思,还希望李将军自重,这样对公主,对李将军都有好处。”何秀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弄得李岩哑口无言。
“何姑姑多想了,我只是看到公主受伤,才差人送去药品的。对于公主,李岩怎敢心存妄想,她是君,李岩是臣,李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君臣之意,别无他想。”李岩正色地回答道。
“那就多谢李将军了。”何秀面笑皮不笑地说道。
李岩站在原地,一头的冷汗,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看到何秀走远了,才抬起头,他朝何秀的走去的方向望去,看到云萝正立在江边,他马上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李岩啊!李岩啊!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侍月说道,云萝不理她,继续望着江面。
何秀走上前,对侍月使了一个眼神,侍月退了下去,何秀把一件厚厚的披风围在云萝的身上,“王妃娘娘就是有心了,这么名贵的雪山银狐都能弄到,冬衣准备的也比往年多,也更厚实!”何秀絮絮叨叨地说着,云萝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江上的风凛冽吹着,江面一片漆黑,似夜一样深沉,深不见底,一弯残月挂在天际,漫天的星子撒落长水,长水仿佛变成天上的夜空,忽然江面上一抹忽隐忽闪的灯火,引起了云萝的注意。
“江上怎么会有灯火?”云萝疑惑地问道,何秀向江面张望去,只见一片漆黑的江面上有一星摇曳的灯火,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江上。
“应该是有人渡江了,我刚才从渡口经过,看到有人在等船。”何秀说着。
云萝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今天的那些人要杀我,姑姑你有没有担心?”
“我相信李将军不会让公主有事的,今天虽然冒险,但是至少让那些各自打着算盘的人产生了间隙,不管是哪一国先动的手,大家都不可能团结到一起,奴婢希望公主明白此行的目的。”何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强硬,云萝叹了一口气,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回到房间,云萝辗转反侧,索性让明婵抱了琴出来,披衣依着窗户对着长水拨起了琴弦。
琴声戚戚,如歌如泣,云萝满腹的心事都附在这把琴上面。江上面的风把琴声带到江上,摇撸的船夫,听着琴声和船客聊着天,“许是那位公主在弹琴吧,年纪轻轻就远嫁燕国。”船夫叹息着。船客坐在那里,不发一言,默默听着从江对岸传来的琴声。
“客官,你从京都来,有没有见过那位公主,听说她长得貌若天仙,比当年陈国的宸妃还要貌美,可惜啊,都是红颜薄命,要不就是红颜祸水。听说今天下午她在青峰崖还被人行刺了,这还没进到北燕就已经闹成这样,到了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船夫不停地讲着话,慢悠悠地划着小船。
魏周抬起头,江对岸的驿馆灯火还亮着,琴声从那个小窗口飘出来,他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披风,闭上眼睛,斜靠在船舱里打盹,要到天亮才能到江对岸。
夜色还未完全退去,明婵就过来给云萝梳头,云萝坐在梳妆台前,窗户大开着,可以看到下面雾茫茫的江面,渡口已经是人头攒动。
漫天星河落长水,一点灯火到夜半。
晨鸡欲鸣天未亮,渡口驳船已先行。
云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问道:“这么早就赶路,不能等到天完全亮吗?”
“听李将军说,过了江,前面只有一个洛城,若是不早些,怕是晚上到不了洛城。”侍月认真的回答说。
“今天乘船,公主若是觉得赶得慌可以在船舱里休息。接下来听说还要走过一片沙漠才到燕国的地界,恐怕公主就不能好好休息了。”明婵补充说道。
“公主该启程了!”何秀进来对云萝说道,侍月和明婵躬手站在一旁,“公主的行装都收拾好了吗?”何秀问两人,两人小声的回答说都准备妥当了。
江上的风有些大,船舶颠簸的有些厉害,许多随行的人都开始出现晕船的症状,到了接近日中,江面上的雾气才开始消散,大片的黑云压着天空从北方快速的飘过来,寒风像刀子一样,划在人身上生疼,看样子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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