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这么说。

        罗亚琼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什么。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于是走到旁边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又对李峰说，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李峰有些意外地问道，怎么，等会主办方不是还有聚餐活动吗，你不参加了？

        罗亚琼说，有急事，得马上赶到清云县去。

        李峰关心地说，这么晚了还要去清云？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已经让公司里的驾驶员过来，一会就到。

        李峰好像还想说什么，罗亚琼主动伸出手去说，再见了。下次有机会再聚吧。

        当罗亚琼赶到清云县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正是下班时的交通晚高峰时段。城区市中心的马路上拥堵得很厉害。本来路就不熟，完全凭着自己以前曾经来过的记忆在辨识方向。再遇上这种拥堵，罗亚琼真是有点手忙脚乱了。

        出来前婉言谢绝了李峰的好意，说让公司里的驾驶员送她过来。这话倒真不是客套，本来确有这个打算。但是后来又临时改了主意。公司里的这位专职驾驶员，还是七八年前被方芳招进来的，曾经跟了方芳很多年，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虽然罗亚琼来了以后，这位驾驶员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罗亚琼开车。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这趟计划之外的清云县之行，眼下她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出于谨慎起见，也就打消了让别人开车的念头。

        下午接到的神秘电话，来自诸伟华。他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罗亚琼有时间吗，想跟她见一面，而且越快越好。罗亚琼当时就能够敏锐地觉察到，诸伟华想跟她谈什么，当然是几个星期前，在上海见面时聊起的话题有关。事不宜迟，当即决定马上出发。诸伟华说要请她一起吃晚饭。罗亚琼回答不必了，还是在老地方见面吧。

        所谓“老地方”，也正是大半年前，罗亚琼与诸伟华在清云县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罗亚琼交给诸伟华的那封信，是决定成败与否的“杀手锏”。还有诸伟华藏在心里却没说出来的那句潜台词，算你狠。其实罗亚琼早已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还是那家迪欧咖啡馆，还是那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是两杯香浓的蓝山咖啡。玻璃窗虽然没有被蒙蒙细雨涂抹得朦朦胧胧，夜幕降临，望到窗外也只有黑乎乎的模糊一片。

        虽然已是时过境迁，却总有某种熟悉的感觉不请自来。只是眼下罗亚琼并没有时间多想，十分客气地问道，董事长，您这么着急叫我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诸伟华笑着纠正她，当然有急事。不过我得先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罗亚琼也想起来了，连忙笑着说，哦，大哥！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罗亚琼还想解释什么，诸伟华摆摆手说，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还记得那次在上海时，我们聊了什么吗？

        罗亚琼说，当然记得啊！

        诸伟华说，说实话，那时候最大的问题，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找到证据了。

        罗亚琼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诸伟华微笑着点点头说，清云港码头真正的投资方是谁，投资方是哪几家，投资比例与投资额各是多少，我已经查到了。他拍了拍随身带来的公文包，喏，都在这里头。董事会章程，出资证明，还有营业执照副本，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罗亚琼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诸伟华，是否和我们上次的分析判断一模一样？

        诸伟华的回答十分肯定，正是如此。

        罗亚琼思索片刻才说，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一个想法。这些资料，严格来说，也是属于商业机密。一般只有在工商局才有可能查到。您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诸伟华的脸色稍有不悦，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不太相信这些资料的真实性？

        罗亚琼连忙解释说，不不，大哥你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纯粹出于好奇罢了。

        诸伟华又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资料绝对真实可靠。至于我用了什么办法才搞到的，不好意思，我也得保护我的消息来源吧。

        罗亚琼说，那当然，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个人隐私。我也绝对没有任何打听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好奇，你花了这么多精力，不辞辛苦搞来这些资料，不知有何打算？

        诸伟华说，是啊，这也正是我想跟你商量的。老实说，这些资料在我这儿，还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我能拿来做什么呢？去起诉他们坑了我一百五十万美金？好像也不现实。所以我才想到了你。这些资料放在你手里，很有可能就是重磅炸弹。因为我也知道你们的规矩。现在上面一直都在高压反腐。而像你们这样的公司，查的最严的，也就是关联企业。我说得没错吧？

        罗亚琼赞同地说，大哥说得一点没错。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所以对于你来说，这些资料真是来得恰到好处。而且，你我之间，合作才是王道。

        诸伟华一直都在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按着公文包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生怕别人要跟他抢走似地。罗亚琼当然也能看得明白。话不说不明，老是兜圈子，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截了当说个明白。于是她尽量委婉地说，谢谢大哥，对于我们公司的情况这么了解。我完全理解大哥的一片苦心，当然也愿意和你合作。但是，既然已经说到合作，那么我想，一个首要的条件，就是互利互惠。不知在这方面，大哥有什么考虑？

        诸伟华倒也直爽，我说小妹啊，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见外啊？

        罗亚琼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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