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不安中等了半个多小时，华克志总算等到了石云璐的电话，你出来吧。还是老地方，距离公司大门口五十米左右。

        还是那辆标志性的宝蓝色跑车。坐在车上的石云璐，一身黑白相间的格子呢西服套裙，内穿浅蓝色条纹衬衫，衣领上别着的宝石胸针，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头发刚刚做过，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眼神依然不失妩媚，却平添了几分英武帅气。

        石云璐一脚油门，车子“嗖”地一下便蹿了出去。还没坐稳的华克志突然被晃了一下，于是赶紧系好安全带。又不由得看了石云璐一眼。

        石云璐并没有转过头来，却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干嘛，不认识啦？

        华克志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说，嗯，是有点。没想到，石总除了女人味十足之外，还有帅气的一面。

        石云璐似乎也很满意对自己形象的新设计，嘴上却说，你行了吧。尽捡好听的说。都已经认识这么久的老同事老朋友了，甜言蜜语哄谁呢？

        华克志笑笑，不再说话。

        石云璐又随口问道，最近在忙什么呢？

        华克志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忙。最近闲得很，都快失业了。

        石云璐又看了他一眼，老华，你呀，又不说实话。无城远洋的金牌销售，手里又有尤德化纤这么大的大客户，还能空的下来。骗鬼呀。

        华克志说，呵呵，大客户。领导都已经安排给别人维护了，难道你不知道？

        显然是话里有话，石云璐却并没有躲闪，反而好像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说，好像是我石云璐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才害得你被调整？我可以发誓，这个还真没有。

        华克志不接话茬，我说什么了吗，那是你想多了吧。但是不管怎么说，尤德化纤询价的群发邮件的收件人里，又多了海通货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吧？

        石云璐并不否认，哦。那是他们主动找到我们。现在也就是做几票零星单子，箱量根本没法跟你们比。她又看了华克志一眼说，好了，你也别纠结了。知道你现在空下来了，所以给你找点事情做做。怎么样，有兴趣吗。

        华克志说，哈，天上掉馅饼啦。说说，是哪家客户？

        石云璐还是卖了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出无城十几公里，在位于国道旁边的一家公司门口停下。下车放眼望去，一片面积很大的厂区，高大宽敞的厂房鳞次栉比，极为壮观。听得见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室外极开阔的场地上，几台大型叉车正在作业。正好有五六台集装箱卡车一字排开，箱门敞开，等着装货。

        走进相对比较安静的办公区，石云璐显然已是熟门熟路。走进办公大楼，乘电梯上到五楼。找到总经理室的门口，没想到却是“铁将军把门”。随后又在一间门口墙上竖着“副总经理”牌子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开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已经满头白发的长者。

        石云璐介绍说，赵总您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无城远洋的销售经理，华经理。老华，这位是赵总。

        这位称作“赵总”的老人连忙摆手说，哎，千万别这么叫我。他们给我安排了这家办公室，但我可不是什么老总，我就是个搞技术的。

        石云璐笑着说，那行，那叫您赵工总可以吧。老人连连点头说，好好。快请进来坐吧。

        虽然还没有开始交谈，但凭着一个职业销售最基本的素养，华克志很快就得出判断。眼前的这一位看上去忠厚善良的老者，显然已经搞了一辈子技术。应该是在国营大厂里退休以后，被请来发挥余热的。他介绍说，目前公司里生产的主要产品，是用于桥梁工程的钢结构产品。有几个大类，每个大类又有哪些规格，一谈起来，他就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闪闪发光。对于那些产品，就像自己家的孩子一样熟悉。

        由于老板不在，关于具体业务，也无法谈得更深入。华克志能够了解到的大致信息是，这家公司生产钢结构产品，在业内已经大名鼎鼎。但是以前都是委托外贸公司代理出口。自营进出口经营权，上个月才刚刚批下。也就是说，自营进出口业务还没开展。由于公司里缺乏做外贸的专门人才，所以目前这一块业务，也是由这位赵工暂时代管。

        原来为这家公司做外贸代理的进出口公司，就是石云璐的客户。所以，目前所有外贸出口的前期准备工作，也都是石云璐帮忙在做。海关、商检和外汇管理等部门的注册登记等等。已经在做外贸的，当然是轻车熟路。但是，对于一家外贸自营进出口还是一张白纸的企业来说，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对于不辞辛劳，带着他们去一家一家主管部门办理手续的石云璐，这位赵工一遍又一遍地赞不绝口，小石是好人，真的是大好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在华克志看来，石云璐的职业素养，当然毋庸置疑。然而，自然而然也会有一个疑问，既然已经不辞辛劳地帮忙做了这么多，而且看来似乎一切都进展顺利，以后的合作已是水到渠成，发展前景不可限量。如此的优质客户，却为何要拱手相让？

        华克志为此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回来的路上，华克志一言不发。石云璐好像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问道，老华，你是不是觉得，我学雷锋有点学过头了啊？

        华克志坦言道，实话实说，是有点不太想得通。除非还有什么你没说出来的原因。否则按正常的思维逻辑，确实有点不合常理。

        石云璐莞尔一笑道，怎么了，送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你还不领情？难道你以为，这样一个优质客户，前景绝对看好，况且前期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我自己真的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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