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璐没有说话。有谈话录音为证，她还能说什么呢？任何狡辩都已经无济于事。

        华克志说，就事论事，艾格钢梁的那些人，其实还是很厚道的。既然已经被海关发现，就老老实实地交待骗税的既成事实，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多少金额。至于涉及到哪些人员，下一步该怎么处理，都是后续阶段的工作。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也还没有把你给牵扯进去。

        华克志的目光，一直直视着石云璐。而石云璐却始终面不改色，好像华克志所说的这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华克志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女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

        石云璐终于开口了，不好意思，首先我要向你表示歉意。因为不管是否有意，确实是伤到你了。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已是万幸。

        华克志说，光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就够了吗？

        石云璐说，那你还想要我怎么着？

        华克志说，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承认伤到我了。那你说说，怎么补偿我吧。当然，如果你什么都不想承担，那也简单。我们公事公办。有这个录音在，老实说，如果我想要举报你，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石云璐的脸色很难看，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华克志立刻还以颜色，寸步不让，你以为不是吗？

        两个人的目光对峙了几十秒，最后，还是石云璐终于坚持不住，无奈地叹口气说，说吧，到底什么条件？

        华克志说，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条件，简单得很，以后你我之间在业务上，井水不犯河水。说得更直白些，以后在尤德化纤询价的群发邮件的收件人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名字。

        石云璐有些不以为然，老华，你也算是这一行里的老法师，客户愿意选择与谁合作，那是客户的自由。有你这么强人所难的吗。

        平时总是和颜悦色的华克志，今天却有点强词夺理了，是你首先抢了我的客户，就算是拿艾格钢梁跟我做了一次交换，时至今日，你觉得这种交换还能成立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已经给我挖的这么大的一个坑，还想指望着今天的我，还依然是个谦谦君子？

        石云璐似乎仍然不把这个强硬的对手放在眼里，好吧，就算我能让你如愿以偿。可是你不会不知道吧，尤德化纤的竞标截止期就在眼前。他们提出的先决条件，所有的集装箱，都必须通过清云港码头出运，你觉得你们公司具备这个条件了吗？

        华克志冷笑道，哼，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有人在清云港码头已经抢得先手，而且和你们配合默契，所以让你觉得底气很足，已经是势在必得的架势了。只不过我想提醒你，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们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别人就做不到？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别高兴得太早，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这几句话，看似泛泛而谈，却让石云璐莫名地感觉到一种震慑，有点心里发毛。然而嘴上却不肯吃亏，那好吧，那就按着你说的，看看究竟谁能真正笑到最后。

        说是来喝茶的，却只顾着唇枪舌剑，基本上谁也没有动一下面前的茶杯，哪怕都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到这会，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谁都觉得，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总算是客客气气地道别，没有不欢而散。

        华克志毕竟还有几分君子风度，主动问石云璐，要不要送她回去。被石云璐谢绝后，才开车走了。石云璐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将她“骗”到这里的那个家伙，于是又打电话把他叫来。一边在夜晚刺骨的寒风里等候，一边还在心里想着，等会见了面，该怎样好好教训那家伙一番。

        等了十几分钟，才总算将车子等来了。石云璐刚想从副驾驶这边开门上车。车窗玻璃却自动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孔，正朝着她傲慢地微笑，不好意思，石姐，请你坐后面去吧。

        石云璐这才看清，坐在车里的是谁。差点没气晕过去。怎么，是你们俩？

        金瑾示威似地朝着她笑着说，是啊，我们俩刚才看电影去了。出来时刚巧接到你的电话，于是就马上过来了啊。

        走在旁边的肖中杰稍稍有点尴尬，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石云璐已经彻底无语。她真的搞不懂，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什么样的倒霉事都会让自己碰上？金瑾的脸上肆无忌惮地保持着嘲讽的微笑，她心里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为了那次在KTV被她羞辱，要一雪前耻罢了。而肖中杰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好像是纯粹在看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难道他也脑子进水了吗？难道他就没想到，他的“生财之道”离不开她的鼎力相助，他的“命门”还在她手里攥着。莫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乖乖地从后门上车，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屈辱！

        石云璐真的恨不得打开车门，一把将这个小妖精从车里拖出来。哪怕就像泼妇一样扭打在一起，也不这样无端受辱要强得多。

        然而毕竟她什么都不能做。尤其是在公共场合，不想就因为这点屈辱，毁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不必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想要这两个人难堪，她自信办法多得很，随便动动小指头，就可以让他们跪地求饶。

        一想到这儿，石云璐的脸上又开始浮现她那标志性的迷人微笑，朝着他们十分优雅地挥了挥手说，不麻烦你们了。你们俩先走吧，我回家打车就可以了。

        这种瞬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倒是让金瑾始料不及。本来她还想着，等到石云璐上车后，如何让她更加难堪。肖中杰也在劝说着，是啊，外面太冷了，赶紧上车吧。

        不用了！

        说着，石云璐甚至不再看他们一眼。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面走去，很快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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