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肖中杰又要一饮而尽。华克志连忙劝阻说，老肖，你慢点喝。

        这时候，特意从上海赶来的那两位一起站起来敬酒，其中一位说道，肖总，谢谢您的盛情邀请。也真心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关照。以后肖总自己创业了，还希望继续多多支持哦。

        肖中杰说，放心，以后能给你们的单子，只会多，不会少。因为你们的主打航线，就是欧洲线和美国线。而我的客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货物流向，就是欧洲和美国。再说，以后就是我自己说了算。我想跟谁合作，就能跟谁合作。一句话的事儿！

        温晓钰也凑热闹地说，是啊，真的要祝贺你。老实说，以前在公司里，别人也叫你肖总，那是开玩笑的。今后的肖总，就是名至实归了。祝你生意兴隆，一切顺利！

        肖中杰也笑着说，晓钰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以后我人是离开了，但是这么多年，毕竟还是有感情的。以后只要有合适的单子，我还是会选择走远洋的船。到时候，舱位，运价，还得仰仗你们二位多多帮忙哦。

        没问题，来，为了我们今后合作愉快。干了！

        喝到这会，肖中杰已经有点收不住了。他离开座位，走过去跟别人拼酒。李峰转过头来，朝着华克志和温晓钰会意地笑笑。他们两位也朝着他举起酒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应该说，今晚肖中杰把他们几位都叫到一起，的确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对于他的动机，他们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肖中杰口口声声说要离开无城远洋，说要自己创业。是否要离开，其实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但既然说要创业，光凭着嚷嚷几句，又没有具体的方案计划，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天下哪有这样的创业者？

        当然，有可能肖中杰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方案，只是还不方便拿出来。但是无论如何，眼下肖中杰最想做的，首先是“昭告天下”。就像他自己说的，我肖中杰又回来了！不管是谁害他倒霉进去了，首先他得出了这口恶气。也为自己挣回点面子。

        否则的话，今后在这个圈子里，他还怎么混？

        既然被他请来了，好吃好喝地招待一番，怎么说也得给他一点面子。就算是给他捧捧场了。至于其它的，权且当作是一场闹剧吧。

        望着肖中杰被人围着轮番敬酒，差不多已经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样子。并没有喝多少的华克志冷眼旁观，不禁从心底泛起一丝悲凉。

        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地，大有人在。虽然总体上来说，这个行业的风气还是健康向上的。但是太多的江湖规矩，太多的潜规则，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实际上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毒化了这个圈子里的空气。多少奋发有为的有志青年，一旦进入了这个行业，便会身不由己地受到熏陶。可能会变好，也可能会变坏。有洁身自好，恪守基本的职业道德的，也有见钱眼开，为了种种不当谋利，可以铤而走险，甚至以身试法的。

        肖中杰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对于华克志来说，跟许多人一样，可能都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但是，只要看看此刻他的表现，显然不难判定，早晚有一天，他还得再进去。

        终于酒足饭饱，将请来的客人一个个都送走了。

        有人好心要带他回市区，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再走，没事的。

        刚刚喝下去的那些酒，早已被他悄悄躲进卫生间里，给“挖”出来了。否则的话，以他的酒量，恐怕早已醉得人事不省。也让熟悉他的朋友暗自好生奇怪，什么时候肖中杰也成了“千杯不醉”，酒量大有长进啊？

        尽管如此，此刻还是头痛欲裂。既是酒精还在作祟，也是太多太多的心事，难以排解的缘故。

        被关在里面的日子，是他这一生都抹不去的记忆。虽然进去时，他自己心里明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己做的那些事，早晚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既然已经进去，也没打算马上就能出来。却没想到，突然就在某一天的早晨，让他能面对高墙外面明晃晃的阳光。而且没有任何缘由，只对他说了一句话，签个字，你就可以出去了。

        对于肖中杰来说，这种坐过山车一般的经历，也许就是人生的财富。要想干成大事的，又有哪个人没经历过这样的折腾？然而眼下该干什么，还真是一筹莫展。一改以前低调行事的风格，高调宣称自己要创业了，实际上只是试探一下朋友们的反应。而且他也确信，找来的这几个人，基本上也都还是靠得住的。然而，尽管一片喝彩之声，他也心知肚明。酒桌上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以当真？即便朋友们都是一片真心，那也得等到他自己的事业步入正轨以后，才能帮得上忙。眼下两手空空，自己创业的资本又在哪里？

        叫来一辆出租车，将他载回市区。月朗星稀时分，宽阔的太湖大道，沿途灯火通明，车辆稀少，十分幽静。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稀疏树影，不知为何，肖中杰忽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石云璐带着他，夜赴喜来登酒店。而且那天晚上，他是在西餐厅里，不顾眼巴巴望着他的金瑾眷恋的目光，毅然决然离去，才上了石云璐的车。

        此一时彼一时，尽管还是这条熟悉的道路，却早已物是人非。恐怕连肖中杰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自己何德何能，也不知从哪里交的桃花运，居然会有两个女人同时看上了他，而且还会为了他争风吃醋，甚至闹得不可开交。而如今时过境迁，她们又在哪里？

        直到此时，肖中杰才突然想起，刚才的酒席宴上，与朋友们不停地相互劝酒，实际上是在借酒浇愁，下意识地麻醉自己。可能当时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不就是因为少了她们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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