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安被两个人十分诡异的对话吓到，总感觉说话的时候下一秒这两个人就会双双进入法制频道，但没想到这么诡异惊奇的对话竟然也能很平淡温和地被温妙仪接下去。

        真是神人一对。

        于是李简安非常安心地继续下楼，顺便问陆早早，“早早，你怎么知道林昭是这种性格的啊，好神奇。”

        “接触过几次，林昭脾性挺好猜的，能摸透一些。”

        陆早早回想起跟林昭的相处，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这个人，就是要别人坏，自己才能跟着坏得心安理得、无所顾忌。别人要是心善服软，顺从着她，心里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也就只会说几句恶毒的话过过嘴瘾了。”

        李简安把陆早早说的这个形象安在林昭身上，想象了一番，瞬间感觉其实也挺有趣的，于是也乐呵了起来，“还挺可爱的。”

        李爸在校门口接他们两个，还没等李爸问他们两个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晚，一上车李简安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述说，“我们物理老师这个小老头拖堂拖了十分钟，下课我还在走廊上旁观了一下热闹，真是毫无收获又收获满满的一天。”

        乱七八糟的语句别人可能要花点时间理解，李爸和陆早早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李爸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一上课你就毫无收获，痛不欲生的，一有热闹看就开始兴致高昂、收获满满的，从小就这德性，别人放个屁你都乐意去围观。”

        “爱看热闹是人类共同的天性，小区谁家吵架了你跑得比谁都快，耳朵竖得比谁都尖，要说爱看热闹这点我肯定也是遗传你。”

        李爸顿时心虚，开始当没听见，自顾自哼起小曲来。

        哼完一首歌，感觉这个话题也差不多揭过去了，李爸开始说：“妈妈中午的时候给你们熬了绿豆沙牛乳，你们要是想喝冰的就放在冰箱里冷冻一下，爸爸公司里面有点事情，等送你们到家就过去一趟，不急的话就等我回来烧饭，急的话就等妈妈回来，你们三个去外面吃。”

        末了还不忘叮嘱陆早早，“早早你千万不要烧哈。”

        陆早早点点头，“嗯，好的叔叔，我知道啦。”

        回到家，李简安往沙发上一倒，然后把走过来的等等从地上一把捞起来，抱到自己身上，等等也顺势躺倒在她怀里，颇有走到哪，哪就是床的既视感。

        没过几分钟，李妈也已经下班回到家，也开始倒在沙发上仰天长叹了一会儿，顺手呼噜几把等等的毛，两个人就这么躺了十几分钟，然后双双从沙发上跃起。

        李妈开始问，“早早你饿了没有？阿姨去给你做饭。你们两个先喝点绿豆汤，大夏天的消消火。”

        陆早早摇摇头，三个人各自喝完一整碗冰镇的绿豆沙牛乳，又给等等弄完猫粮吃完，李妈毅然决然地决定，晚上出去吃，实在懒得做饭了，麻烦得要死，主要是还没买菜，大夏天的也懒得动弹了。

        “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四个人出去吃，吃什么呢？火锅？烧烤？西餐泰餐？还是东北菜？”

        李简安很迅速地替所有人决定好，“火锅！”

        李妈转头问陆早早，“早早你想吃火锅吗？吃火锅可以吃辣吗？”

        “可以的，但没办法吃太辣的。”

        于是三个人在问过李爸的意见之后，决定晚上一起去吃火锅，然后三个人外加一只小猫又开始瘫在沙发上，跟没骨头似的身体挨着身体，头靠着头，开始查询今晚吃完饭看什么电影为好。

        感觉是梦里都不会有的场景，身边都是非常好的人，彼此的体温是舒适的，皮肤是柔软的，话语也不再是尖锐的、冷冰冰的。

        陆早早为这一瞬间短暂宽宥一下不公平的命运，觉得就算此刻死去也应该不觉得悲痛沉重，因为脑海中已经多出许多美好的、温暖的记忆，可以替代掉那些实在糟糕的记忆。

        傍晚接近六点的时候，陆清婉望着夹在医院高楼之间的那轮太阳和玻璃窗户上的金色光斑，看着它一点点地铺满天际，又一点点地准备降落在地平线之下。

        陆识卿还在跟沈星遥说话，说什么陆清婉没兴趣理会，更不想插入到两人之间的谈话之中浪费自己的口舌。

        脑子几乎处于放空状态，眼神很机械很空洞地盯着那轮太阳看，间或盯着玻璃窗上一个很小很小的浅灰色的污渍。

        终于两个人聊完，沈星遥招招手把陆清婉叫过去，“是不是等得有些无聊？肚子饿没饿？让你大哥带你去吃饭吧。”

        陆清婉空洞冷寂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很正常，像含了一汪水一样清澈明净，她很快说：“不无聊，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和大哥就先不打扰你了，我明天下午再来看你。”

        等电梯下楼的时候，陆识卿突然冷不丁地问，“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陆识卿倒也还算有一点点了解这个妹妹的本性，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但也能感受到陆清婉在病房里待着的时候心不在焉，跟沈星遥对话是一问一答，像是输出一种程序性的指令。

        但他不太能想到陆清婉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更不会想到陆清婉本来就不想对陆家的人抱有什么深切的同理心和关怀爱护之心，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沈星遥，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包括陆识卿自己。

        没想到陆识卿会这么问，陆清婉丝毫不慌，只是侧目望了他一眼。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个人同时抬脚站进去，陆识卿按下一楼的按钮，然后视线齐齐落在严丝合缝的电梯门之上。

        陆清婉装作很坦然地解释，“也没有吧，只不过因为妈妈生病的事情没怎么睡好觉，而且前段时间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精神有些紧绷，而且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跳级到高三的事情。”

        这样等这个暑假过完，就可以直接跟陆早早同年级了，整个高三都分属同一栋教学楼，同一个时间段上下课，这样遇见的概率也会大一些。

        陆清婉不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却总是能在冥冥之中，做出跟上一辈子一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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