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议室，我马上发现了这次会议的不同以往：桓清雷竟然已经在会议室坐着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会议一如以往由项目负责人宋诚主持。老总林石虽然坐在主位上，也只是旁听。

        “介绍一下，这位是资深游戏制作人桓清雷，是来帮助我们进行项目制做的。他在此之前已经对我们的项目进行了一个多月的了解和评估，现在由他来介绍一下他对我们项目提出的改进方案。”宋诚很少有这么开门见山的时候。我心道，如果不是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大概你也不会让别人来提出什么改进方案并且让大家讨论吧？

        桓清雷并没有多少客套，直接就进入主题，简洁明快的发言，很快就让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综合起来，我的意思就是，这个项目现在的目标方向有误。按照目前的方向做下去，最终只能作出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平庸产品，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产品的制作方向，分出一部分力量来进行游戏的特色系统的制作。”

        桓清雷介绍完毕，会议室陷入了沉默之中。我暗笑。在座的大多数都是直受宋诚管辖的，虽然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工作目标、工作计划有问题，也知道桓清雷说的有道理，但是想要他们在宋诚的面前表达出这种意见来，无疑是不可能的。那么，也许我应该说两句？虽然说我是顾问策划，其实并没有任何对于项目的影响力。不过在宋诚坚持的所谓“民主制”的条件下，每个人都能发表自己对项目的看法和意见。老实说，这种所谓的民主制，我认为，正是造成项目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但是这话不能由我说出来，而且说了也没有任何作用。林总明摆着不会犯“临阵换将”这样的“错误”。

        “嗯……”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桓清雷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按照现在的项目发展方向，我们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把项目做到一个可以拿去展示的地步，而这个展示版本，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别人的地方。如果我们优先做特色部分的话，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做到吸引别人目光的地步。所以我觉得……值得考虑一下。”

        冷场。还是冷场。有几个人习惯性的拿出了香烟点燃，开始抽烟。顿时会场笼罩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

        “铃铃铃铃……”不知道谁的手机使用如此老式的铃声，令人觉得异常刺耳。桓清雷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然后走了出去。

        主策划周云咳了两下，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目标执行的很好，没有必要进行改变……”

        “是么？”地下有人小声的嘀咕。

        “能不能大声一点说？”宋诚提高了声音说道，于是大家的眼光都对准了刚才发出嘀咕的那个人——执行策划冷雨。

        冷雨把手里的烟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掐灭了，抬起头来：“我说，如果我们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工作的话，那么前面两个版本的实施情况就是我们现在的榜样。”

        “……”周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会场又陷入沉默之中。

        “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啊。”林总说道。项目的进展不顺利，使得每次会议都出现这样的冷场，林总不得不出声提醒。

        哼哼，我想着，提意见有用么？我刚来的头三个月提了多少意见，什么时候采用过了？第一次提意见没有效果，我还可以当作因为情况特殊，第二次没有效果，我可以保留一点耐心，第三次没有效果，傻瓜都知道你不把别人的意见当作一回事了，谁还会提意见？

        门开了，桓清雷露出半个脑袋，微笑着对大家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我要先走了。”随着门口人影的消失，门也关上了。现在会议室空了一个座位。

        “我说，”宋诚说道，我注意到他似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先说明一下。桓清雷是来帮我们进行项目顾问的。从经验上来说，他现在有三、四个成功项目的经验，比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要丰富一些。所以我们不应该对他的能力或者经验有所怀疑。不过从我们现在这个项目来说，他对我们的项目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对于我们的项目了解并不多，也不太全面，因此他提的意见，并不一定就是适合我们现在项目现状的，我们可以参考参考。”

        毕竟桓清雷是林总请来的，所以宋诚还是给了林总面子，并没有直接反对桓清雷的意见。虽然猜到了宋诚后面会反对桓清雷的意见，不过我并没有弄明白宋诚为什么要反对。从宋诚的话里面，我明显的听出他对桓清雷的忌惮。忌惮？为什么会忌惮？作为项目负责人，桓清雷这个项目顾问提出的意见如果被采纳，如果成功的话，功劳还不是最终落到宋诚身上，他有什么可忌惮的？

        难道说，宋城认为桓清雷会取代他的位子，威胁到他项目负责人的地位？我暗笑。人家已经是公司的项目总监了，手下同时掌握两三个项目，会在乎你这个小小的公司的一个不成功项目的制作人的地位？莫名其妙。难道说，手里有了小小权力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对于如何有效地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提议，却对于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事物过分敏感——就算实际上对自己的地位完全没有威胁，只是以朋友或者顾问身份对项目提出建设性意见的朋友，也当作潜在的敌人对待？我看了看主策划周云，难道他也认为桓清雷威胁到他了？还是说，桓清雷的意见让他们的能力不足凸现出来？笑话……

        我忽然对于项目有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我在这里工作的差不多半年时间，对这两个人已经大体上有了我自己的评价：能力一般，作为一般角色可以胜任被分配的工作，但是不适合作为领导者，没有大局观，过于注重细节，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缺乏领袖气质，缺乏决断力，善于媚上欺下。而现在，在这次会议上，我又给他们加上了一个评价：小鸡肚肠，没有容人之量，善长勾心斗角，顽固不化。

        宋诚的话说完，却发现下面依然没有人出声——很显然大家对于他的话，也不是很在意，无论是表示赞同或者反对的，都没有。

        那么，就这样了。我冷笑。

        在沉默的气氛中经过了五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开会，散会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会议在没有作出任何决议的情况下，草草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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