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宿无奈地笑笑:“我们知恩啊,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学,没关系——”
“我来教你,”他耐心拍拍她绷直的肩,一字字极快极清晰地说,“现在从这个窗口出去,游上岸,等我。”
“你死了怎么办?”
薛知恩脸色有些白,不知是不是冻的。
“我是缠着你的艳鬼啊,”齐宿脸上的笑意全无,犹如真的鬼魅,被水泡凉的手攀附她的躯体,“死了也会纠缠你。”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记得我说过的吗?”
“我们可以慢慢来~”
“……”
没时间打趣了,再磨蹭下去两人都会死,齐宿道了声歉,把薛知恩从窗口塞了出去。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趋于本能薛知恩竟真游上了岸。
她转头看向水池。
保时捷已经只剩车顶了。
水面一片寂静,丝毫没有人上来的迹象。
薛知恩的心一片空白。
“齐、齐宿……”
她好像又要失去什么了。
时间倒回刚刚,把薛知恩推出去,齐宿想紧跟其后,但他发现之前全去注意她了,结果自己的安全带没解,直接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
水到下巴了。
他冷静地伸出带血的手下去摸索。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跟薛知恩说——他是旱鸭子。
他不会游泳。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的潜力无限,人的执念恐怖。
车身完全被水吞没,没多久,比鬼还难缠的男人踏着水走上水库的斜坡。
他随手将湿发捋起,同时一把揽抱起站在水中的薛知恩,第一句话是感叹。
“这纹身贴质量不错啊,这样都不掉……知恩,你刚才在看什么?”
薛知恩揪着他肩头湿漉漉的衣服,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粘在他身上不放。
她不说,齐宿也能读懂她的眼睛,眉眼控制不住地弯成月牙。
“我好像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你听错了。”薛知恩立刻否认。
齐宿不听不听:“你在担心我~”
“我没有!”
“你不会还想冲下去救我吧?”齐宿开玩笑道。
这次薛知恩沉默了。
齐宿也沉默了。
他没想到薛知恩居然真的想去救他。
怎么说呢。
感觉心口火热。
两人久久对视。
最后,还是薛知恩扛不住他要将人烫伤的视线,移开眼仁,说:“回去吧。”
“好,”齐宿笑得灿烂,尾巴摇地飞快,“回家!”
薛知恩除了腿受了些凉身上没有任何伤,齐宿就不一样了。
一双来自大艺术家拥有天价保额的手布满玻璃割伤的细密血痕,伤口还泡过不太干净的水,隐约有发炎的迹象。
他倒是不在意,医务人员取出里面的玻璃渣时还在想他这双手今天还能不能揉面团。
薛知恩裹着毛毯在一边,嗫嚅着开口:“我会赔偿你的车,还有你的手……”
她很清楚一双手对画家的重要性,就像她清楚腿对滑雪运动员意味着什么。
“不用啊,车我正好也想换新的了,我的手也挺好的都是皮外伤,你看,”齐宿动动灵活的五指,“我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他不是疤痕体质,基本正常涂药这些伤没多久都会消失。
这是他唯一失望的地方。
唉……
不过没关系。
他现在是拥有薛知恩亲笔签名纹身的人了!
这点小礼物他不在意了。
他欢喜道:“比起这些,我今天拥有得更多,不仅跟你有新经历,你还愿意对吐露心声~”
“我感觉特开心,谢谢你,知恩。”
薛知恩看着在一个劲傻乐,并不忘找工作人员要热水给她的男人,慢慢攥紧手里往外飘着热气的纸杯,热雾滚烫了她的眼。
她感觉眼眶有些疼,有些酸。
……
有薛知恩在,事故处理的很快,车被托起送去了修理厂。
齐宿应该不会再去开了,他不准备让薛知恩坐进过水的事故车。
两人的第一场约会,很贵,也很有趣。
报废了一辆保时捷,差点丧掉两条命。
如果离开她,齐宿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突然从山头冲下水库的刺激体验,这是他安稳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所没有的。
她让他感到鲜活,让他快活。
这可能就是他迷恋她的原因之一。
她的骨子的恣意狂傲、张扬潇洒是最令安分守己半辈子的齐宿心动的。
或许,他才是那个刚到叛逆期痴恋上女混混的老实学生,为她摘下厚重的眼镜,染黄毛、打耳钉、纹身、飙车,笨拙地追逐她从不停留的脚步。
‘哗啦——’
肃穆冰冷的供桌上一片散乱,供果掉到地上,不知滚去哪里。
刚洗完澡的齐宿面颊微红,顶着毛巾的发梢还在滴水。
他脑子发懵。
心想:
他只是路过书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恋爱好像还剩最后一项。”
薛知恩撑着手心,沉甸甸的恶劣在深黑的桃花眼里打转转。
她笑着启唇——
“你说,我们要是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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