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霹雳啪啦,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陈家村首富二十八路乡新任乡长陈有富嫁女啦!嫁给的是守护一地的云冈堡操守官孟铁柱孟操守。
陈有富在周边本就有些薄名,最近一年建水坝修路的更是名声大躁,得到邀请的与没得到邀请的,很多人都赶了过来。
边地嫁女仪式不多,但贵在实在,一个字,吃!
流水席这种事在这个年月不能摆,摆出来得吃穷你。
陈老摆了三十大桌,供邀请来的宾朋好友大怀畅饮,而在村子两头,都搭了一个诺大的窝篷,里面用大桶装着放了甘薯的米粥,供往来路人免费吃,不管是谁,说一句祝福的话,就有甘薯粥喝。
大量的饥民乞丐风闻而来,寒冬时节,热量消耗的大,又吃不饱肚,是最难熬的时候。
方景楠坐在老宅堂院,陪着董老等各村的里长喝茶聊天。
“长官!”
“长官!”
“老大!”
莽字营今天假休一日,孟铁柱那队的人全都来了,其它各队中与孟铁柱相熟的也都邀请来了,众人见到方景楠纷纷行礼。
方景楠摆摆手,示意大喜的日子不要弄得那么正式,两个多月时间,方景楠觉得这些人与之前又有变化,仿佛更沉稳了许多。
像是一种,对自己发自内心的一种认同,从而产生出的自信。
不像以前那般暴烈,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群猛将悍兵,现在他们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蛮虎!”方景楠把铁塔般的壮汉叫到身边,掐了掐他的肌肉,又使劲拍了拍。
啪啪!那手感,就跟拍打在健马结实的臀肌之上,太用劲手都疼。
“怎样,今天你姐嫁人,高兴不?”
李蛮虎没有说话,憨憨地一笑,眼中幸福的感觉展现无疑。
方景楠也是笑了笑,他一早便想了,等下次莽字营再扩招时,就把李蛮虎放到亲卫队来,李蛮虎领着十个人的小队猛冲猛撞可以,人再多点,他就指挥不过来了。
“这读书识字班,回头也得搬上日程了!”方景楠默默地想着。
来人越来越多,冷笠、赵大壮、宁伤、牛有德、丁吉、昆沛昆皓等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与方景楠打着招呼,连后加入的朱颜和王德纯也来了,还有那个骑射都是一流的百户官郑柳钗,满满当当坐了五六桌。
这时行锋大步上前,禀报道:“长官,吉时已到,孟队要行拜礼了。”
仪式再简单,三拜九叩还是要的。
一群人呼喝地在旁观礼,孟铁柱家里没了长辈,李谷年便代表他的长辈。
这边陈有富独坐堂中,他早年丧妻,后来一直没娶,看起来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兴奋的神色,态若寻常。
反观跪在地上行礼的孟铁柱,这厮杀都不怕的汉子,看向陈有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
哈哈哈!方景楠捌过头,捂住嘴拼命忍住笑,不用想都知道,以后孟铁柱在妻家的日子,过得肯定要小心奕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简单的仪式进行着,方景楠捅了捅旁边从应州赶回来的陈山河道:“怎么样,对你这妹夫可还满意?”
陈山河轻轻地笑了一下,沉声道:“铁柱是个好汉子,对银花也好,我早就希望看到这一天了,只是爹爹一直拖着。”
古人有言,子不语父过。
陈山河能这么轻点一句,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想法。
“进入洞房!”司仪一声高唱,气氛进入高潮。
一方面是对于洞房的刺激,另一方面是宴席要开始了。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陈银花忽然偷偷掀起盖头一角,在人群中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看到方景楠后,陈银花咧嘴一笑,轻轻地唤了声:“谢谢!”
这一笑,弄得方景楠打了个哆嗦,陈银花脸上涂满了白粉,这一咧嘴牙齿一露……
方景楠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忙她的去。陈银花又是一笑,放下盖头,挪步而去。
她虽然做的小心,可大家又不是瞎子,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却没人会扫兴地说出来。
“吃饭!”
陈有富大喊一声,陈山河,陈山材,陈狗子等一众陈家人便招呼起来。
没多久,孟铁柱换了身衣衫也走了出来,一时间,呼喝大笑,气氛热闹非凡。
“老大,我敬你一碗!”赵大壮嘿笑着端着碗酒,凑上前来,“没办法,兄弟们知道你平常不喝酒,可这种日子你若不喝点,大家都不敢放开来喝。所以就让我来当个排头兵,敬你一碗,我干了,你随意喝点就成。”
赵大壮县衙班头出身,资格老平常也没架子,在莽字营里很受欢迎。方景楠朝四周看去,全是在偷偷打量这边的军汉。
不忍扫众人的兴致,方景楠站起身,举起酒碗高声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家吃好喝好!”说罢与赵大壮碰了下碗,仰首一口喝净。
“好!”众人欢声大叫。
有一自然有二,赵大壮下去后,冷笠走上前来,一句话都没说,轻轻地与方景楠碰了下碗,自己仰首干了,干完他就走了。
方景楠端着碗,一点办法都没有,轻叹一声,咕咕也是把酒喝掉。
小丫头陈迎景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拎着个酒坛就给方景楠倒酒,满满一碗,一点都不带打折扣的。
宁伤拿着碗走来,敬声道:“谢长官救命之恩!”
“滚你的蛋,”方景楠不干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猜你们就是商量好的,今天要把我灌翻是吧。”
两碗酒入肚,方景楠也是觉得身子热了起来。
“没有这回事,属下是真心感恩!”宁伤道。
“感恩个屁,你若是怕死之人还会被抓,唬弄谁呢!”方景楠可不落他们的套子,转首四顾,忽然叫道:“李蛮虎!”
“到!”李蛮虎应道。
“过来,你也算是我小侄,过来帮我喝!”方景楠跟着又叫道:“行锋,你他娘的滚哪去了,出来,亲卫队的快都来护主!”
方景楠变通能力超强,想欺负我人少?哼,我不会找帮手嘛。
行锋他们人少,但代表着方景楠,另一边人多,但也不是谁都能往死里逼着喝酒的,一时间你来我往,双方拼了个旗鼓相当。
军汉们喝了起来,其它人吃的差不多后也就纷纷告辞了。哪次酒席没有喝醉酒闹事的,万一这群军汉喝多了乱起来,他们可吃不消。
几翻弄罢,不少人都喝醉了,这时,丁吉忽然端着碗酒双眼通红地走了过来,醉意十足地道:“长官,我想敬你一碗!”
方景楠哈哈笑道:“少扯蛋,刚才你敬过一次了。”
丁吉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这一碗,我是替聂远燕三几位兄弟敬的……能跟着长官干番功业,我们痛快,只可惜他们看不见了。”
这时孟铁柱走了出来,一把抢过丁喜手上的碗,喝道:“喝点马尿就在这放屁,麻四,把他带回去,赶紧滚蛋。”
丁吉被孟铁柱推翻倒地,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大哭出来。
聂远燕三都是丁吉炮队里的兄弟,与孟铁柱丁吉麻四等人,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军户。
“住手!”
方景楠喊住了他,一将功成万古枯,看着眼前这一个个气壮如山的汉子,残酷的末世才刚刚开始,可料想,以后这群人里,又有谁将离去。
郑柳钗、李蛮虎、童猛、方笑、李秀素、昆沛、混皓、张横、张顺、李疤牙等等等等……
人,都会怕死。
但有些人,因为心中所念,面对危险,仍然勇不可挡视死如归。
与之相较,灌醉而已,屁大点事!
方景楠高举酒碗,大声喊道:“丁吉说的对,我们不能忘了为莽字营的打拼而牺牲的兄弟们,干!”
说罢,方景楠一饮而下,把酒碗往地上一摔。
“干!”众人齐齐举碗大口饮下,跟着也把酒碗摔得粉碎。
如此场景,管家陈狗子在一旁看着热泪盈眶,嘴上念叨着:“我若年轻十岁,定当投效莽字营。”
“拿酒来!”
方景楠一把拿过丫环陈迎景手中的酒坛,也不倒酒,对着坛口咕咕咕喝了几大口。
孟铁柱接着酒坛,也是如此狂喝猛灌,当然边上也没碗了。
“教大家一首新歌,跟我唱,”方景楠显然也有醉意,大吼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精魂埋骨它乡。马蹄北去人相望,人相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唱到最后,方景楠重复一句:“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这比游击队之歌豪迈多了,方景楠唱了一遍又一遍,众人也是跟着一遍遍嘶吼!
*
方景楠醉了……
回屋的时候,摆脱丫环陈迎景的搀扶,方景楠吼道:“别管我,我没醉!”
陈迎景忽然贼贼一笑,还真的就放开了搀扶的手,看着方景楠一摇三晃地进了小屋,她悄悄地靠上前,把门关上,然后一脸娇羞地跑了开来。
屋内灯火熠熠,厅中烧着一盆暖炉,旁边的桌上摆着一堆账册。一位身穿紫罗丝袍的高挑女子,背对房门而立,一头长发乌黑光亮,披在肩头如瀑布一般。
“咦,你是谁?”
女子闻声缓缓转来,不施一丝粉黛的脸上雪白娇嫩,“小女,连氏遗孤!”说罢,她眸光闪动,轻轻地瞥了方景楠一眼。
方景楠与之望去,四目相对,心中猛地一颤。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美到让你根本不会考究她的五官,一股逼人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大家闺秀,不敢靠近,这是方景楠的第一感觉。
可再细细品味,她的脸上非是那种瞧不上一切的高傲,而是有着看破红尘般的脱俗,一颦一笑之间,暗藏着勃勃生机,霎那间皱起的轻眉,似乎又有着无尽的不甘,令人怜爱。
可是这不似凡尘俗人的独特气质,让人不敢接近,在她面前,总有一种想要谄媚讨好的冲动。
美人如厮,不敢亵渎!!!
猛然间,方景楠涌起一股最原始的野兽欲望,以及强烈的征服欲望。
“我要!”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金钱美女我自取得!”
“一女不得,如何得天下!”
“莽字营,干!”
“乌拉!”
一瞬之间,方景楠转过了千万个念头,但汇聚一处的,便是他狂放不羁的放纵。
没有一丝迹象,方景楠冲着此女扑了上去。
“啊?”
女子眼神慌乱,她没料想会是这般结果。以前那些男子不都是守礼而不敢前,就算内心再是龌龊,表面上也装着云淡风轻,偏偏君子的么!
“这人,怎么这样?”
她想要拒绝,可娇弱无力的双手刚刚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膛,便又搭拢下来。
她不敢!
“不,不要……”声音细如蚊语。
“什么不要?不要停?”
方景楠听差了,也或许是故意,他狠狠地把她抱入怀中,双手如游蛇般在她身上探索,“咦,瘦而有肉,我喜欢!”
方景楠呼息急促而沉重,女子僵直而立,只觉后背往下的臀半之上,两只钢铁般的手掌在不停的搓揉捏掐,一会儿却仍不满足,双手往下摸去,掀起轻丝罗裙,抓着内里裘裤便欲要扯。
“不要!”
女子咬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次是清晰地哭求出来。即入此房,她便有了抉择,不然别人凭何帮你?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一天,会在这种情景,她以前曾幻想过无数次这事的画面,如今虽已不再幼稚,但也绝没想到会是今晚这般。
前有陈有富,后有此人,这两人怎么都是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方景楠醉眼一瞅,“怎么?”
看着他略有生气的目光,女子颤抖着放下了手,轻声道:“疼!”
“疼?”
方景楠把她抱起,放到软床之上,“那这样呢?”
女子没在言语,轻轻地合上眼,一丝清泪从她眼角滑过。
“你这模样,弄得我反到像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匪类,坏透了!”方景楠后退了几步,仿佛缺了兴致。
女子闻言心中一喜,这人,终于良心发现了么。
眼眸微张,入眼处,却见方景楠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灿烂的像是开心极了的孩童。
“可惜我还真就是劫道起家的!”
一个饿狼捕食,方景楠扑了上去。
男人所谓的那晚我喝醉了,纯属扯蛋,此时此刻,方景楠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甚至他还想到了,这或许就是陈老财的后手,但,是又怎样?
他……不管不顾了!
一时间,天摇地动,床摆摇曳作响!
“呃!!!”如野兽咆哮般压抑着的沉呤,一切归于平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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