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渡莱山的路上,我的心里都没底。
那个想法,只是自己觉得,但是不知道事实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渡莱山上,树木成荫,行宫的大门紧闭。
我们四人是骑马上的山,潘神医不禁发问:
“贤侄,我家夫人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脚程,能跑到这地方来吧?”
我说:
“找到曲如屏,就知道你家夫人在不在这。”
胡为民把葫芦瓢扣到脑袋上对潘神医说:
“神医,要是我们在这里找到你家夫人,你回头能不能瞧瞧我的脸?”
潘神医虽然担心小夫人的安危,但还是很认真地看了看胡为民的脸:
“面虽蓝色,却有鬼气透入其中。不是大问题,吃我几副药就行。”
胡为民一直难受的心终于放松,喜色道:
“我去开这行宫的门。”
胡为民下马,快步过去推门。没想到大门从里边叉住了,推不开。
胡为民在拍着门大喊:
“曲娘娘,是我,胡为民,曲娘娘在里边吗?”
没人应声,绣月从宫墙外飘忽进去打开了门。
大门打开,一阵阴沉沉的冷风突然吹出。
玄清道长眉头一皱:
“好重的阴气,像是有恶鬼藏于其中。”
玄清道长说着,伸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然后旋转手腕,一边推符,一边走进进门里。
一道圆形的,闪着金光的符,像个磨盘一样在前面飘进,我们三个紧跟在玄清道长的身后进了行宫大门。
正院里什么都没有,玄清道长单手推着金光灿灿的符四处走了一圈,符竟然自己灭了。
玄清道长有点吃惊:
“什么恶鬼?竟然能灭了我的金光遁形符?”
胡为民在我身后咂舌:
“天老爷,伯公竟然会画金光遁形符?”
金光遁形符,可以让方圆十米之内的鬼都现出原形,并且可以将其困在原地不得动弹,这可比玄清道长之前说用吊阴香找鬼的法子更厉害。
可是现在,这么厉害的金光遁形符不但没有让恶鬼现身,它自己却灭了。
玄清道长不敢大意,两手并拢,一阵念念有词后再次画出了金光遁形符。
这次的符更大更厚,像一堵墙一样。
玄清道长双手推符再走了一遍四周,没想到符又灭了。
玄清道长的脸色难看起来,正要再画符出来,突然就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
那笑声婉转,清脆,我只听了一声就知道是曲如屏的。
胡为民也听了出来,虽然还没看见曲如屏人在哪里,也连忙出声打招呼:
“曲娘娘,我是胡为民啊,你还是出来说话吧。”
曲如屏刚才笑的时候,感觉她的声音就在附近。可是她开口说话,又觉得她离得很远:
“胡宫师来了,真是贵客啊。既然你都来了,想必南宫师也跟着来了吧?”
我大声说:
“曲娘娘,我在这里。我们找娘娘有事相问,还请曲娘娘出来说话。”
曲如屏的声音远远传来:
“行宫不过上百间屋子,你们慢慢找。什么时候找到我了,我们就什么时候说事。”
上百间屋子,那找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玄清道长和潘神医都看不见鬼,我眼睛不行。如果只靠胡为民一间间去找,没有三五天根本找不完。
我问玄清道长,有没有什么符可以自动飞去找鬼?
玄清道长想了想:
“有。”
玄清道长说着就从道袍里拿出十几张黄裱纸,用朱砂笔把金光遁形符全都画好后,双手一抬一推,所有的符纸都飞到空中。
只见十几张金光遁形符像发光的树叶,瞬间就在一间间屋子里出来进去。像是训练有素的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找鬼。
最后,所有的符纸都冲到山顶的最高处,停在一座大殿前不动了。
那座大殿是皇上来行宫时住的正殿,也是行宫里最大的一间正殿。
不用说,曲如屏肯定就在大殿里。
玄清道长二话不说,抬腿就开始上山。
我和胡为民紧随其后。
只有潘神医爬的呼哧带喘,走走停停。
也难怪,快八十岁的人了。要不是娇妻貌美,潘神医怕是不会有这么大的精神来爬山。
玄清道长第一个到了山顶,十几张金光遁形符在大殿门口定成一堵墙,像是防止里面的恶鬼跑出来一样。
玄清道长伸出双手呈回抓之势,想把金光遁形符收回来,没想到那些符突然从空中纷纷跌落。
玄清道长“咦”了一声,正要弯腰去捡,那些符却顺着门缝飘进了大殿里。
玄清道长失了几张符倒没什么,但是这些符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控制不了,这让玄清道长的脸色又是一变。
胡为民看得清楚,上去就推开了大殿的门:
“曲娘娘,我们是真的有事找你,你何必在这里戏耍伯公?”
潘神医还没爬上来,我和胡为民,还有玄清道长先进了大殿。
大殿里常年不住人,一进去,就感觉被一股阴冷森寒的气体包围,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曲如屏的声音再次传来:
“南宫师小声些,不要惊了我儿的睡意。”
我虽然心里一惊,但是也知道自己先前的那个想法是对的。
棺材里没有孩子,小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曲如屏不陪在小夫人身边,应该是她把孩子抱走了。
并且,小夫人最后突然消失,应该是给曲如屏报信,说我们发现孩子没了。
曲如屏只说了让我小声,却迟迟不肯露面。
“曲娘娘,既然孩子睡了,你还是出来说话吧。”
“哐当”一声,我们身后的正殿大门突然关上。
我们三人吃了一惊,齐齐回头。
等我们再次转头过来,曲如屏已经笑脸盈盈地出现了。
她还是红纱绿裙,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雪白却漂亮。
一路过来,就是为了找她。如今她本鬼就在眼前,我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曲如屏先开口了:
“二位宫师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清了清嗓子:
“曲娘娘,那孩子还不足俩月,你是怎么把它……从小夫人的肚子里带走的?”
曲如屏嗔怪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们?若不是怕你们不肯放过他,我也不会冒险将他拿出来。”
胡为民说:
“曲娘娘怎么掐的时间?竟然知道我们这时候会来?”
曲娘娘笑了笑:
“前日月圆,我正在月下盘腿静坐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掐指一算,才知道是你们要来找我。”
我说:
“曲娘娘,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为什么又把那孩子提前拿了出来?”
曲如屏的眼神定在我的脸上:
“你们找我,难道不是为了我的孩子?”
胡为民说:
“不全是,伯公要修补非毒,我们是找你借眼泪来的。”
曲如屏又拿眼神看向胡为民:
“只是借眼泪吗?不为难我的孩子?”
胡为民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说:
“曲娘娘,这两件事我们都想处理好,只是不知道曲娘娘愿不愿意配合?”
曲如屏反问我:
“眼泪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只是不知道我孩子的事,我该怎么配合?”
这可把我为难住了。
我们既想要曲如屏的眼泪,还想要她孩子的性命。
这就好比你要对别人说,我要吃你家的饭,然后砸你家的锅。
试问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答应这种事?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一遍那孩子不是人:
“曲娘娘,你是千年皎鬼,应该听说话双命鬼吧?”
曲如屏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知道,我孩子他死而复生,已经是双命鬼了。”
我点点头:
“既然曲娘娘知道这点,那应该也知道,双命鬼比任何厉鬼恶鬼都可怕吧?”
曲如屏轻轻摊开两只手:
“所以我把孩子带走了,我不会让他伤及无辜,不让他与人接触,这下你们能放过他了吧?”
我僵着脖子摇头:
“曲娘娘,这孩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它现在还小,如果留它长大,只怕曲娘娘也控制不了它。”
曲如屏不笑了:
“我说过,我会用自己的命数,陪我孩子一直走下去。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就陪他一起去死。”
我还是摇头:
“只怕到时候曲娘娘死了,它也未必会死。”
曲如屏低头沉默,等她再抬头时,眼睛里竟然满是泪水:
“南宫师,我是寿与天齐的皎鬼,我肯定比我孩子活的久。其实我没有多的想法,我只是想让我孩子用人的寿命活完他的一生,难道南宫师连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曲如屏说的凄凄切切,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心软:
“曲娘娘,那孩子给皇上托梦,说它是为了太子之位而来。我怕到时候它会不受曲娘娘控制,甚至会反过来伤害曲娘娘。”
曲如屏见怎么求我都没用,失望至极。
然后,曲如屏摇了摇头,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物。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她装眼泪用的那块翡翠白菜。
“南宫师,我孩子的性命,和这白菜里的皎鬼泪,你今日只能选一个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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