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上全都是他脑袋上的血,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给我:
“认识一下吧,我叫胡为民,你呢?”
我抱着石头摇头:
“没必要认识了,我要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
胡为民被我气笑了:
“你小子走火入魔了吧?我又没杀你爹娘,你凭什么杀我报仇?”
我很烦胡为民话比屁多的样子:
“你不让我杀这些人,你就替他们去死。”
胡为民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又指了指我:
“你自己能不能活都不知道,还想杀我?”
其实这会我已经开始头晕了,我的后脑勺处应该是破了一个大洞,感觉所有的冷风都嗖嗖嗖地往里灌。
但我还是强撑着,我不想放跑胡为民。
可惜我想归想,身体却不给力。随着身体和脑袋里一阵阵的发冷,我噗通一声就栽到了地上。
最后一刻,我只看见胡为民满脸的幸灾乐祸。
紧接着,他就拽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拖在地上拉走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个昏暗的茅草屋里。
胡为民的头上胡乱地绑了一圈布,我的后脑勺上也裹着一圈布。
我知道是他救了我,但我嘴硬,哪怕他后来几天喂我吃饭喝药,我也没有对他说一声谢谢。
胡为民也不计较我的态度,忙完了就去睡觉,睡醒了就抱着我的驱鬼册书看。
“瞎子,你这本驱鬼册书很厉害啊,是你爹留给你的?”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好好学呢?这上面可都是些真本事啊。”
我说:
“那上面都是字,我看不见。”
胡为民凑到我眼前,怼着鼻尖看我:
“你到底能不能看见?你看不见你抱着石头砸我?”
我说:
“石头大,我模模糊糊看一眼,再摸一把就能知道它是石头。字太小,我就是把眼睛贴上去也看不见。”
胡为民翻着驱鬼册书摇头:
“可惜了,你要是能看见这上面写的什么,你肯定能学到比现在更厉害的驱鬼本事。”
我问胡为民:
“你识字吗?”
胡为民转头看我:
“干啥?想让我教你?”
我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会让你看我的驱鬼册书?”
胡为民笑了,可能是扯到了头上的伤口,他一笑一吸溜,还呲牙咧嘴:
“教你可以,但你得先拜我为师。”
我年龄不大,但是要强的性子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从来不可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父我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爹。不过我可以和你拜把子,我们以后称兄道弟。”
胡为民想了想:
“也行,但是我得当大哥,你做小弟。”
我不服气:
“先报个年龄再说吧,万一你比我小呢?”
胡为民干脆利落:
“我,胡为民,二十有三,你呢?”
我也毫不犹豫:
“我,南山桥……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胡为民捂着脑袋上的伤口哈哈大笑,表情又痛苦又高兴。
我愿赌服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天,胡为民从外面哭丧着脸回来,把手里的空米袋子摔在地上给我抱怨:
“西街的米铺真不是东西,我只赊一升米,他死活都不给我。”
我知道胡为民身上没钱了,这段时间我俩吃饭吃药,加上他买排骨炖鸡汤,早就把收百鬼换的十两银子花光了。
不过算算日子,我也该回皇宫去了。上次蒋怜儿把该给我的赏钱,留在绣月和苏敬那里,这次回去那些就是我的了。
我问胡为民愿不愿意和我去皇宫,胡为民的眼睛睁的老大:
“去皇宫?你什么身份啊?说去皇宫就能去皇宫?”
我说:
“还能什么身份?肯定是驱鬼师的身份,你就说你去不去?”
胡为民盯着我看:
“山桥,你进宫,也是去驱鬼?”
我说:
“是。”
胡为民一个大退步就离得我老远:
“那我不去。”
我万万没想到,胡为民竟然是这个反应:
“不去?为什么?”
胡为民说: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里的鬼能好对付?我怕去了不是驱鬼,是送死。”
胡为民说的没错,但是这次驱百鬼导致自己受伤,加上之前发生的几件事,总让我觉得自己对驱鬼册书还没有吃透。
我自己看不见字,所以我得想办法把胡为民拉下水,好让他当我的识字先生:
“皇宫危险,但是报酬丰厚。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肥。你在外面拿十只鬼才换一两银子,但是皇宫里一只鬼可能就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一说到钱,胡为民的眼睛就亮了:
“那还等啥啊?走哇。”
去皇宫的路上,胡为民翻来覆去的给我念驱鬼册书。
可是我却越听心越凉。
胡为民念的,和我爹教的,还有我自己记的,几乎一字不差,那为什么我画的符总是出意外呢?
胡为民安慰我:
“这东西,厉害不在字面上,应该是要多上手,多实战才行。”
我说:
“这又不是练字,写不好还能重来。和恶鬼交手,一个不注意可能命都没了。”
胡为民心大:
“没事,咱俩抓个够后半辈子吃喝的一般鬼就行了,太厉害的咱不碰。”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怖婴可不是一般的鬼,我爹那么厉害都死在了它手里。现在靠我们两个半吊子驱鬼师去对付它,还真有点生死难料。
一路上,胡为民除了给我念驱鬼册书,还把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学的那些驱鬼本事给我塞。
我看他那些符文和法阵没有一个统一的路数,就问他学的是哪个门派的本事,胡为民想了想说:
“野门。”
一次,胡为民在路上给我说,如果能在三月初三的丑时摘一朵带露水的桃花,再滴上一滴自己的眉心血,就能招来一个漂亮的女鬼。
我都惊呆了:
“招那玩意干啥?能换很多银子吗?”
胡为民眼睛一瞪:
“你咋比我还财迷?漂亮的女鬼肯定是拿来看的,换银子多浪费?”
我撇了撇嘴:
“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干嘛非招个死鬼看?”
胡为民不乐意:
“什么叫死鬼?是漂亮的女鬼。”
我说:
“女鬼不是死的吗?她再好看,还能有活的好看?”
胡为民气不过:
“咱俩在路上走了这么多天了,碰见一个好看的了吗?”
我不想和胡为民胡扯了,他最烦人的一点就是屁话多。如果我卯着劲一直和他扯下去,最后只会被他带进沟里。
我闭着嘴赶路,胡为民自己说的没意思了,也闭上了嘴。
寒冬腊月,冷风刮的人脸皮生疼。我和胡为民缩着肩膀,刚拐到一条稍微避风的小路上,就和一个穿着青色衣衫,迎面跑来的女子撞到了一起。
那青衫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知道遇了什么事,哭的梨花带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青衫女子冷不防撞到我们,一下子摔倒在地。还没等她翻身起来,后面就追上来四五个歪带着帽子的混货。
那几个混货个个流里流气,其中一个伸手就扭住了女子的胳膊:
“小娘子,不是说几天都没吃饭了吗?怎么跑起来还这般的快?”
后面几个混货也围了上来,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拉了女子就要走。
我也一把拉住了女子:
“慢着,撞了人,是不是应该陪个不是再走?”
我的本意是想拖延时间,看看青衫女子是什么情况,可是胡为民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我说:
“山桥,她撞的是我,不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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