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使臣离开

        封泰在书房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一亮，就进了宫。

        “回国？”凤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封泰，神色难辨。

        封泰常年征战沙场，手下亡魂不计其数。但不知为何，在凤炎面前，他竟感觉到了一丝压力。“是，我们在青云叨扰数日，如今国宴已经结束，也是时候该回赤月了。”

        凤炎的手放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封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安静的御书房中，只有凤炎敲击桌面，发出的“咚咚”声。

        良久，就在封泰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有些按耐不住的时候，凤炎开口了。

        “既然将军去意已决，朕也不便阻拦。”凤炎的声音不轻不淡，落在封泰耳中，却如仙乐一般悦耳。

        封泰连忙拱手道：“谢皇上。”

        “此次赤月送了朕一份大礼，劳烦封将军代朕问候弘帝。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请弘帝静待朕的回礼。”

        凤炎的声音清淡平静，却让封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保持镇定。“皇上客气了，本将一定将话带到。”

        直到出了宫门，发觉一切安静如常，封泰这才松了口气。一阵寒风吹过，封泰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被冷汗打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格外难耐。

        封泰一路疾驰，回到行宫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封泰朝队伍中间那辆奢华精致的马车看了一眼，一挥手，扬声道：“出发。”

        云千素坐在马车之中，她受伤未愈，昨晚又一夜未眠，如今脸色苍白，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美丽的眸子里多了几道血丝，形容憔悴。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凤惊澜傲然而立，而她狼狈的倒在地上的画面。

        一个从未经历过失败的人其实比一般人更加脆弱。

        此次青云之行，云千素被拉下了神坛。凤惊澜三个字已然成了她的心魔，若能战胜，便更上一层楼，若不能，云千素或许会永远被困在灵宗的境界，赤月必将损失一个天才圣女。

        晴舞坐在一旁，向来活泼的她，今天倒是格外安静。马车之中，除了呼吸声之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小姐变了！

        这是晴舞最直观的感受。虽然小姐面色平静，但她的眼神阴翳晦暗。原本的小姐总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高贵圣洁之感，但如今的小姐，眼底萦绕着一丝阴郁，让她不由自主的心慌、恐惧。

        这种细微的变化，或许一般人察觉不到，但她服侍小姐多年，对这种变化尤为敏感。

        “晴舞。”正想着，耳边便传来云千素的声音。

        晴舞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慌忙朝云千素看过去。“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千素打量了她一眼，直看得晴舞心头发紧，这才淡淡一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日太过安静了。”

        晴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心思急转，连忙道：“晴舞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短短几天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紫云死了，小姐也受了伤，这青云果真是我们赤月的克星。”

        云千素眸色微沉，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小姐……”晴舞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脸色发白。

        云千素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看着晴舞苍白的俏脸，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她苦笑一声，声音有些苍凉。

        “晴舞，我是不是很没用？”

        晴舞诧异的抬头，还没开口，就听到云千素茫然而脆弱的声音。“我是赤月圣女，一帆风顺的长大，自以为天赋出众，却没想到，第一次离开赤月，便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我让整个赤月颜面扫地，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小姐，这不关你的事！”云千素一直是晴舞最崇拜的人。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将云千素视为她这辈子要衷心守护的小姐。

        看着一贯自信飞扬的小姐如今变得茫然脆弱，晴舞哪儿还顾得了其他？连忙安慰道：“小姐，您已经是整个赤月国最出色的天才了。小姐，您放心，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向最疼爱小姐了，一定不会责怪您的。”

        话虽如此，但晴舞心中却是没底。此事若是发生在赤月国，皇上和皇后或许能压下去。但此事发生在青云国宴上，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三国。到时候，就算皇上不怪罪，赤月的百姓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若是她那天听到的话被传出去，那小姐……

        晴舞越想越没底，心中愤愤。

        怪只怪那个凤惊澜太妖孽了！

        想到凤惊澜，晴舞不禁有些泄气。她原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那个凤惊澜不仅在修为上胜过小姐，就连容貌也足以碾压小姐。

        难道是狐狸精变的？

        晴舞双眼一亮，但一想到凤惊澜神圣高贵的气质，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蔫蔫的没了精神。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呢？

        赤月使团离京，吸引了众多百姓围观。众人对着车队指指点点，眼神中透露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轻蔑。

        “看看，这就是赤月圣女的马车。当初多么不可一世啊，结果呢？还不是被凤姑娘打的落花流水！”

        “哈哈，赤月妄图借助此次国宴，羞辱我青云。没想到自己却输的一败涂地。真是报应！”

        议论声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奚落，如潮水一般涌来。曾经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的车队如今一派颓废羞恼。

        但谁让他们的圣女输了呢？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这些奚落和嘲讽，他们只能忍着。

        原本以为这是一堂光荣而简单的任务，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以如此惨淡的局面收场？众人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万福楼上，凤谦坐在二楼包厢的窗口，看着赤月的车队从街道上走过。他目光清冽，面色冷然。

        眼看着赤月车队出了城门，凤谦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砰”的一声，酒杯被钉在了桌面上，凤谦扬长而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张上好的黄花梨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一出城门，封泰立刻命众人加快了速度。他不是没有想过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云千素暗中离开车队。但最终被他否决了。

        这里是青云的地盘，若青云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对付他们。那么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都没有用。封泰虽然自信，却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带着伤势未愈的云千素突破青云的重重封锁和追杀，平安回到赤月。

        既然如此，不如就光明正大的走。若真的遇上追杀，实在没办法，他再带着云千素逃走，也不晚。而且，他已经命人送信回赤月，皇上得到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来接应他们。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

        更何况，青云总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对他们痛下杀手吧？所以，在封泰眼中，此次归途虽然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只要处置得当，他们是可以拖到援兵到来的。

        一路颠簸，云千素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本就伤势未愈，不但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而且还要如此奔波劳碌，伤势越发严重了。

        “小姐，你还好吗？”晴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着云千素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晴舞丢下手中为云千素擦拭冷汗的帕子，站起身道：“我去找封将军！”

        “站住！”

        晴舞身子一僵，泫然欲泣。“小姐，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撑得住。”云千素咬着牙说道。她自然明白封泰的想法，而且，她也觉得，只有尽快回到赤月，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

        晴舞还想开口，原本疾驰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晴舞不受控制的往前倾，身子撞上了车门，倒在了地上。腿上火辣辣的，全身的骨头也像是断了一般，疼的龇牙咧嘴。

        云千素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本就有伤在身，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急刹产生的惯性将她狠狠摔到了地上。她咬着牙，冷汗涔涔。

        “小姐！”晴舞一见，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挣扎爬到了云千素身边，将云千素扶了起来。

        云千素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云千素急促的呼吸缓和了一些，她立刻朝晴舞挥了挥手。

        “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晴舞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出了马车。晴舞刚想问话，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抬头看去，蓦地瞪大了眼，满脸惊恐。

        数百名黑衣人策马将他们的车队团团围住，手中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晴舞连忙退回了马车，她白着一张脸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云千素。

        “小姐，我们被包围了。”

        云千素心中一紧。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来者何人？”封泰拉着缰绳，控制着身下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他脸色冷凝，灵圣的气势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周围的人立刻退后，以免被误伤。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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