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心中不免生出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撕心裂肺。

        “你说啊，你还没有说清楚，你本来什么，本来什么啊我操！”

        老郭大声叫喊着，慢慢变成了呢喃，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抱着扁头，突然，怀里的扁头动了一下，老郭猛然一惊，怀着希望看去。“扁头？”

        扁头的身体极速缩小，最后变成了巴掌大的一只蜈蚣，在自己手中爬着，四处嗅着，好像在闻他的气味。

        老郭呆了半晌，猛然回过神来，将它翻过身一看，肚子上的伤痕已经没有了。

        我明白了！

        他是妖身被破，并不是魂飞魄散，他以前是渡劫过的大妖，被破身后，修为尽失，又回到本源，变成了一只最普通的蜈蚣——只剩下一条尾巴，自然是最最普通的小蜈蚣。

        之前作为妖的神智和记忆，自然也都被清除了。

        蜈蚣在他手掌上爬动，往他袖子里面钻去，老郭抓住它尾巴扯了一把，蜈蚣回过头来，似乎像咬他，但是嗅了嗅他的手指，放弃了，反而用触角碰了碰他的大拇指。

        他还记得我？

        老郭一颗心狂跳起来。随后想到，可能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本能……他之前是妖的时候，跟自己太过亲近，如果变回小蜈蚣，依然记得自己的气味，否则作为一只蜈蚣，尾巴都被人提起来，不可能不咬人。

        “扁头，好孩子。”老郭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从兜里拿出一个瓷瓶，把蜈蚣小心翼翼放进去，透过装有纱布透气的特制盖子望进去，说道：“你先老实呆着，等事情办完，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将瓶子装好，老郭发呆片刻，抹了把眼泪，起身往山上走，一转身看到四宝和吴嘉伟正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

        “我们都听到了……”四宝喃喃说道，“我想劝你节哀顺变，又觉得这话怪怪的……”

        老郭勉强笑了笑，“还好，他没死，将来还能修炼成妖……”

        老郭朝山上走去，四宝和吴嘉伟迎上来，四宝搂着老郭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了，扁头是好样的。对得起捉鬼联盟的名头。”

        “我们捉鬼联盟的烈士。跟嘉道一样。”吴嘉伟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老郭点点头，三人一起往山上走。

        “山上怎么样了？”老郭问道。

        “还在打，小九用妖术逼出了后卿的真身，跟少阳他们一起围攻呢，我们听见哭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了，赶紧过来看。”

        “那快点走，别耽误正事！”老郭催促他们，三人一起回到山顶，朝面前的平地上看去，正好看到最紧张的一幕：

        叶少阳、碧清、瓜瓜和小九四人，围成一圈，中间是那团猩红色的尸气，呈现出人的形态。叶少阳操控着六张灵符，符纸上跳动着赤红色的火焰，绕着后卿旋转着，三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一个聚灵类的阵法，能将多人的修为都施加在灵符上，化作地狱烈火，不断消耗被围困者的修为。

        瓜瓜，碧清和小九，围成一圈，各自释放着修为，在叶少阳的操控下，汇入灵符之中，加持着阵法的强度。

        一个修为有成的十二年蝉，一个有着千年修为、老子弟子的莲花精，一个万妖之主、一个人间无敌的上仙天师，这四个联合作法，实力之恐怖，已经没什么词来形容了。

        最重要的是，后卿已经被困住了，四人不用在顾忌什么，又有一个非常好的输出坏境，后卿被压制在阵法之中，腥风不断变化各种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影子的四肢不断伸长缩短，尝试从各种角度去突破阵法，但每一次都被挡了回来。

        “你们快上，杀了他，杀了他！”老郭愤怒地呐喊，一只手插在兜里，手指有些颤抖地摸着那个瓷瓶。

        吴嘉伟和四宝立刻冲过去，加入战斗。

        维持阵法的灵符有六张，对应六合之位，本来他们四个人一起操控，并不能将阵法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如今又多了两个生力军，阵法也开动到了极致，将后卿压迫得更加岌岌可危。

        “你们顶住了！”

        小九抛下这句话，纵身飞入阵中，直接朝后卿撞了过去——没用什么复杂的妖术，就是撞，将毕身妖气集中在头部，直接撞上去。这是狐族攻击敌人的最本能的手段。

        轰……

        一声巨响，直接冲散了阵法，撞击在后卿化身的腥风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其恐怖的反噬之力，将叶少阳一干人等直接震飞出去，每个人都落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落地之后，大伙急忙站起来，抬头看去，小九站在之前后卿的位置，一副疲惫的样子，后卿……不见了。

        腥风正在沉降，逐渐落在地上，实质化成为一滩血液，映在地上，等大伙凑上去看的时候，这滩血也融化消失了。

        “这算什么？”叶少阳有点傻眼，“这是死了吗？”

        大伙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团迷糊，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跟尸王战斗，而且可能是世间的第一批，也没有千人的经验可以借鉴。

        “应该是死了，这样再不死我们就得死了。”瓜瓜撇嘴说道。

        叶少阳见小九低头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怎么看？”

        小九摇摇头，道：“不该是这样子的。”

        “什么意思？”

        “之前，他化身那股腥风，攻势端的猛烈，我拖着你差一点就没逃出来，但出了洞口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变得很虚弱，我们几个这才将他围困住，如果他保持之前的势头，我们断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席话说得大伙都皱眉思考起来。

        老郭心头一惊，想到了什么，说道：“之前那个怪物……被扁头给杀了，扁头跟他缠斗的时候，应该就是尸王虚弱最虚弱的时候……他们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深层的关系……”

        “有这种事？”

        叶少阳朝他走过去，四下张望着，道：“扁头那小子呢，我来问问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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