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一把就走?”蒲寿晟的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走去哪里?是回蒙古人那里吗?”
“当然不是!”蒲寿庚冷哼了一声,“蒙古人就是泥菩萨,自身都难保,去投靠他们不是找死吗?”
“这就对了!”
蒲寿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蒲家在蒙古人那里陷得太深。现在大元还有中原的汉人可以敲骨吸髓,色目人还可以跟着分肥。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蒙古人被赶出中原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那时,中原汉人的膏血吃不到了,就该拿色目人开刀了!
色目人在中原刮到的油水,将来肯定是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蒲寿庚笑道:“这点分寸小弟还是有的,现在小弟要炒南朝的米粮,为的就是能捞一票大的,然后再弄上几十万斤好钢,远走高飞去西边财了。”
“几十万斤钢!?”蒲寿晟愣了又愣,“乌兹钢?几万斤?”
“不是乌兹钢,是南芬钢……辽东出的好钢。”说着话,蒲寿庚起身从墙上取过一把大横刀,将刀子抽出刀鞘递给了蒲寿晟。
“就是这种钢,是辽东出产的南芬钢,质地坚硬,韧性也不差,不易折断,而且产量极多,价钱也便宜。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是三两钢一两银,如今已经跌到了五两钢一两银了。若是能弄到几十万斤带去西边,只要找到个合适的下家,咱们蒲家几辈子都不愁了。”
“南芬钢……”蒲寿晟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刀身,没有听到“铮铮”的鸣响,仿佛不是百炼而成的。
他皱了皱眉,又突然挥动大刀,猛地斩向案几上的均窑茶壶,哐的一声轻响,就将茶壶劈成了两半!然后再收回大刀仔细观察了刃口,点了点头又摸出块手绢包上大横刀的一头,接着一手持柄,一手持着用手绢包起来的刀身,用足全身力气就是一折。刀身弯曲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原状。
“折不断的……”蒲寿庚呵呵笑道,“这刀是两片南芬钢夹一片熟铁热锻而成,还淬了火,怎么可能用手折断?”
蒲寿晟点点头,“果是好钢!如果能拿二十万斤到西边,德里苏丹,开罗的马木鲁克人都会给咱们特权和庇护的。可是北明的钢,你能买得到?他们肯卖给咱们?”
南芬钢当然是对外出售的,但是放出来的盘子并不大,几百斤、几千斤当然好弄了。这点量用来打造板甲也就十几副到一百副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武装起一支军队。但是二十万斤,那可就是打造七千副板甲需要的南芬钢了!
陈德兴怎么可能一次放那么多盘子出来?而且就算要放盘,也不可能放给蒲家!这事儿别说门,就连窗户都没有!
蒲寿庚笑道:“如何不卖?大不了吾用一百五十万石米粮换二十万斤钢。”
现在南芬钢的市价是一两银子五两钢,是十六两制的五两,也就是o.3125斤。一斤钢就是三两二钱银子,折合铜钱约四贯六百文左右。十万斤钢就价值四十六万贯。即便钢价不因为大量上涨而飙升,二十万斤南芬钢也价值九十二万贯铜钱。而现在一百五十万石米的价值是一百五十万贯铜钱,也就是说蒲寿庚这一交换明面上并没有赚钱反而亏本了。
但是他换到的二十万斤南芬钢一旦运到印度或是埃及,绝对可以改变这整个地区的局势!这后面蕴含的利益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蒲寿晟连连摇头:“海云,陈德兴如何肯做这样的买卖?”
蒲寿庚哈哈一笑,道:“一百万石米在眼下的河北燕云,可是性命交关!他要是不肯用南芬钢来换,他可就得拿出几百万贯铜了……陈德兴的手头想来没有恁般宽裕吧?”
“几百万贯!?你要把米炒到多少钱一石?”
蒲寿庚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千文!”
蒲寿晟一惊,摇头道:“怎么可能!现在才八百文啊!”
蒲寿庚冷笑一声,“有江南的豪商大族帮着一起炒,五千文都往少了算啦!”
“让江南的豪商大族一起炒?”
“没错,还要让他们接盘!”蒲寿庚笑道,“小弟算过了,陈德兴有2oo万石米就能过关了。如果南朝的米太贵,他还可以从高丽和日本进货。那两个小国提供5o万石米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他最多从江南买15o万石米。而小弟要炒的盘子,起码两三千万石。靠陈德兴是接不了的!所以,只能靠江南的高门大族一起接了!”
“他们怎么肯?”蒲寿晟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何不肯?”蒲寿庚冷笑道,“炒高粮价是以粮代兵,是为了对付陈德兴这个祸害啊!他们都是大宋的好臣子,当然要为国接盘了。”
“海云,你不是疯了吧?”蒲寿晟的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
蒲寿庚笑了笑,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哥哥蒲寿晟,“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蒲寿晟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道:“这是张‘迟约’啊,是丰乐行的约,临安临漕孙家的粮行是吧?那可是大粮商,好像有荣王殿下的暗股。咦,这怎么是张百石的约?”
“就是百石,凭这张迟约再加一百贯铜钱,在九月十五之后,就可以从丰乐行镇江分号的库房里面提取一百石糙米了。”
“一百石?这算什么生意?”蒲寿晟更加不解了。蒲家是世代豪商,做的都是万贯以上的大买卖……一百石米,这是摆地摊呢?
“当然是大生意了!”蒲寿庚一笑,指着蒲寿晟手中的纸,“这样的纸,一共有一万张!”
“一百万石!?一贯钱一石?”
“是88o文一石,”蒲寿庚道,“一百石就是11o贯,先给1o贯定金,剩下的取货再给……”
“亏了!”蒲寿晟道,“现在镇江市面上一石糙米顶天值一贯,秋收后有75o文就算多的了。你怎么能出88o文?”
蒲寿庚一笑,道:“因为会有人出三千文到五千文接盘啊!”他从蒲寿晟手中接过这张迟约,轻轻挥了挥,“大哥,兄弟要炒的,就是这张迟约……九月十五,用1oo贯换1oo石米的迟约!现在这张迟约在市面是一钱不值的,但是要不了多久,这张迟约就会值5oo文、1ooo文、2ooo文,甚至是4ooo文!”
……
临安,纪家巷,齐福客栈。
这是一所很不正经的客栈,对,就是不正经!不仅是因为这所客栈有个临安瓦子巷出身的老板娘莫寡妇,还因为这所客栈就在临安瓦子巷的边上,甚至也可以算是瓦子巷的一部分。每天在客栈里进进出出的,自然少不了花枝招展的小姐儿和衣冠楚楚的各色男子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愿意在妓院里面办事儿的,其中仿佛就包括了天道庄大掌柜屈水镜屈华杰。
他是两天前乔装改扮抵达临安的,一进临安城就直奔齐福客栈,住进了最豪华也是最隐秘的房间。不过不是为了会小姐,而是为了见个男人,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偏偏美少年,名叫白展基。
“水镜先生,就是这种迟约,凭约可在九月十五从镇江用1oo贯钱换1oo石米……”
白展基现在也上档次了,不再是跑堂,而是临安名士邓秋忠的弟子。
“这是金谷行的迟约?”屈胖子扫了眼白展基递过来的迟约,皱眉问,“怎么是1oo石的约?”
“这是为了方便转让,是蒲寿庚亲口对邓先生说的。”白展基道。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张合约就是投资标的。为了方便交易,标的当然不宜太大。如果是一百万石的迟约,那可没有谁能接下盘。所以蒲寿庚就要求迟约的订立方将标价值定在了1oo石糙米。而且不具买方名号,可以随意转让。
“随意……转让?”屈华杰拿过迟约看了又看,迟约印刷的非常精美,应该是临安大书商的手笔,每一张约上都有金谷行的印章和金谷行大东家邓秋忠的私章。
“金谷行放出去多少?”屈华杰思索着问。
“5oo张。”白展基道。
“就是5万石糙米……”屈华杰眉头深皱,“金谷行要赔的!”
“赔?怎么可能?”白展基跟着邓秋忠混,对粮食生意并不陌生。“现在市面上的粮价才一贯,淮东乡下的秋粮才五百文,这张约可是88o文的。每石米有38o文的赚头。”
“赔!肯定要赔的!”屈华杰将迟约交还给白展基,“你去和邓先生说,让他到别的大粮行去收这样的迟约,有多少要多少,钱由我来出。”
“有……有多少要多少?”白展基怔了一下,提醒道,“这可是亏本买卖!邓先生估计,今年镇江米市的秋粮最多值75o文。”
“怎么可能亏?”屈华杰横了白展基一眼,“一个蒲寿庚,一个贾似道……他们俩合起伙来会做亏本生意?你们还想5oo文买米?做梦去吧!告诉邓秋忠,快点去买,晚了就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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