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书?”刘孝元闻言一怔。国书当然是出使时候用的,而且出使的还不是藩国,否则就应该是诏书了。所以出使蒙古西道诸国和乌斯藏是用不着国书的。而用得着国书,又有联络必要的显然就是南宋了。
刘孝元皱眉问:“大汗是要臣出使临安吗?“
“便是临安!如今元明唐三国大战,都已经无所不有其极了,宋国岂能置身于外呢?孝元,朕让你和蒲寿庚同往南朝,务必使宋国站在大元一方!”
“可是宋国无甚兵马,且又藩镇林立,如何有余力北征?”
“何须宋国北征,”忽必烈道:“三国大战必然胶着,不是顷刻能分胜负的。”他停顿一下,放沉声音道:“粮草已经是胜负关键所在!吾已密令燕云大万户府尽搜各地存粮北运,并且驱使百姓入燕京城……便是要用几十万张嘴去耗尽陈德兴的粮草!但是此贼却牢控大海,可以从南朝买粮。”
在唐宋元明四国中,现在只有南宋的农业生产比较正常。而且在南宋和蒙古停战之后,原本沦为战区的两淮、京湖、四川的农业生产,也在各藩镇的极力督促下有所恢复。此外,南宋的人口基数也大,一亿是没有的,七八千万稳稳。因此南宋也拥有相当大的粮食市场,远非日本、高丽这种几百万人的小国可比。是唯一一个有余力大量输出粮食的国家!
“大汗是想让宋国禁止粮食流入北地?可是宋国最大的粮食输出之地乃是两淮。那里是宋国的几个藩镇所控制……”
“宋国朝廷不是在江南大办团练么?”忽必烈迷信武力,自然不相信南宋朝廷大办团练后会老老实实的无所作为。“如今唐、明二贼都叫朕牵制了。若是宋国朝廷再不抓住机会削藩,待北地分出胜负,宋国的藩镇没准就要去投明主了。”
“大汗英明。”刘孝元不敢再多问下去,免得忽必烈起疑心,从安童手中接过国书,又道:“那臣先回京兆府汇合蒲寿庚,然后再入四川赴临安……”
“就走京湖吧,”忽必烈打断道,“乔装改扮一下就行了,如今全天下都在看燕云之战,胜负没有分出之前,还在当墙头草的宋国藩镇是不会太认真阻挡朕的使节南下的。”
虽然现在有不少南宋藩镇私通东唐,但是在北地大战分出胜负之前,指望他们公开站在东唐一边也是不现实的。因而刘孝元和蒲寿庚只要不公开打出大元旗号,就不用担心高达、夏贵这些人阻拦。
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南下了!刘孝元不动声色地道:“那臣立即便启程。”
“也不需要那么急,先陪着朕去见东道四王。”忽必烈笑道,“且看朕如何重整大蒙古国昔日之雄风!”
……
大队的骑士,此时正行进在荒凉的幽燕大地上。
现在仍是秋日,燕云之地,刚刚历经了一次丰收。可是周遭一切,仍然是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田野沟渠,仿佛全部倾颓废弃,偶尔看到一个村庄,也是渺无人迹。甚至有些大的城镇,也已经被废弃。城镇中人,不是被迁移去了燕京,就是在熊熊燃起的战火面前,选择了远走退避,要么躲到北面的燕山中去,要么就干脆心一横逃到山东李家的地盘上去了。
这里已经离燕京左近不足一百里,便是平滦离燕京也不过三百里,按照全是骑马行军的度,三天怎么样也赶到了。
这些骑士约有两千骑左右,全都是黑衣黑甲,胯下的马匹都甚是雄峻。行进当中,队列似乎不乱,马上的人都是一副凶悍神色,行军途中更无一人喧哗,显得井然有序。有些人手中持着马枪,枪头全都泛着银光,远远一看就知道是好钢打造的精品。
杨阿喜就在这队列当中,这两千骑兵都是他管辖的正黑旗左协。正黑旗是北明轻骑兵中的精锐,过去一年几乎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的不停征战。便是不大能打的都历练出来了,何况这些本就精于骑射的野生鞑子?
哦,正黑旗中并不人人都是鞑子了。因为按照陈德兴给八旗设计的升级体系,是先升汉人,后封士爵。凡是有功劳的,都是可以一步步升上去的,身份自然也从旗人变成了汉人和士爵。
另外,凡是入旗的鞑子,一律都要信奉天道教,并且依着天道教的规矩改名换姓。就是改汉名,换汉姓,还有学汉话。这个都是教里的规定,不存在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不想改的,那就只能下地狱了!而杨阿喜的杨姓本就是汉姓,自然不必改了,名字稍稍改动了一下,拿掉了“阿”,就叫杨喜。不过认识他的人还是习惯叫他“杨阿喜”,因为杨阿喜也是汉人的姓名,只是土了一点,便没有什么人计较了。
塘沽之战中第一个登6的沈夜星现在也披上了黑衣黑甲,以正黑旗大义教官兼随军道人的身份跟着杨阿喜一起行动。大义教官兼任随军道人的制度是八旗军的特有的。和本来就是汉人的士爵军不同,八旗军中的将士,哪怕是有了汉人、士爵身份,也有点徒具其名,面子是汉人,里子还是鞑子。
所以必须加强教化,而教化的手段不是宣扬大汉族主义——这对刚刚归还的汉人没有什么效果,搞不好还会让其中一部分人产生女真或是别的什么民族的民族意识。
因而陈德兴便选择了继续以宗教迷惑鞑子人心的办法,反正塞外的各种鞑子本身就迷信鬼神,跳大神的萨满巫师都能迷惑不少人,何况神迹昭彰的天道教?
于是,被派往八旗军中担任大义教官的军官,全都接受了为期几个月的天道教道人训练,成为了“政委”加“牧师”的特殊存在。而他们在八旗军中的威信,自然也是极高的——对于蛮荒之民来说,人间正道是听不懂的,谁要跟他们去说孔孟的道理,那用不了一会儿听众们就该打呼噜了。不过神谕法旨却灵光的很!
而天道教里的上层人物,大多是草莽出身的人物。要他们马上想出什么富含哲理的高深教义,那种搞脑子的东西,那是不行的。天道教的哲理基本上就是陈德兴那一套科学神教的东西,所以很难吸引江南士大夫。
但是要这些人拨弄下层,却是再拿手不过了。自古以来,宗教对上层知识分子而言是哲学思想,而对下层来说就是搞迷信。儒学在哲学思想方面可以说是博大精深,但是在迷信方面却搞不过佛教、天方教、基督教,自然也不如吸收了明教经验的天道教。
而且,天道教还是个一神教!所有的一神教都有一个特点,因为相信一神所以专一,信徒被洗脑后很容易从心里上排斥异教。所以在历史上,多神教和一神教的斗争中,基本都是多神退避。
而被一神教迷信蛊惑,又有北明军功贵族制加成,还装备了相当优质的钢铁兵器的八旗兵的战斗力,那真是没话儿说了。
这两千人的黑旗骑士从平滦开出来,一路上便是势如破竹。蒙古人或是蒙古汉军、色目军的小股部队,根本就是一触即溃。哪里是这些黑旗精锐的对手?至于大股的敌人,却是影子都没有。
仿佛蒙古人已经放弃了野战而准备退缩去守燕京城了。这样的状况要是出现在宋军身上倒也正常,可对手却是野战著称的蒙古人。却实在有些反常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名黑衣骑士飞奔而来,在杨阿喜和沈夜星跟前才勒住缰绳,就在马背上大声汇报:“协领、教官,正西二十五里开外现一个新建不久的城寨,有约2ooo步周长,已经被完全遗弃,内中空无一人。”
“什么?2ooo步周长的城寨被遗弃?”沈夜星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杨阿喜却是大喜,哈哈笑着:“看来蒙古人是怕了俺们北明的威风,要弃燕京而走了!”
“弃燕京?”沈夜星一想,的确如此!孤城不守是兵家常识,一座孤零零的燕京再坚固也是守不住的。必须有周遭一系列的支城支堡做掩护,相互支援,形成体系才能守下去。若是只一孤城,敌人大不了掘个长壕把城池圈起来,饿也饿死了。
所以在北明军登6塘沽之后,燕京的蒙古人就防着北明来攻,驱使民伕在燕京城周遭修建了十八个支城,将燕京城牢牢拱卫遮护起来。
而这个距离燕京大约五十里的城寨,应该是这十八个支城之一。如此重要的据点在遭遇敌人进攻之前便自行放弃,只说明一点——燕京城本身也要被放弃了!
杨阿喜兴奋地对沈夜星道:“不如让弟兄们加把劲儿,今晚之前走完这25里,就在那个堡寨里面过夜。明日就去燕京城下打探虚实。”
沈夜星也在马上拍了拍手,“行!明日就去燕京看看,若是蒙古人真的走了,这份泼天功劳就是我们的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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