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萌萌坐在公交车上，失神地望着车窗，脑海里回想着的都是刚刚那女郎的话语。

        “你还真当真啊，像顾总这样优秀的男人，趋之若鹜的女人多得是，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对你？不过是看你是学生长得嫩了些，所以才会想着尝尝鲜罢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她冷着一颗心，却不肯去回想刚刚顾凌然说的话。难道从一开始，自己都是自作多情吗？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和沈欢说，她不相信顾凌然会这么做，她认为这件事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可是事到如今，她自己倒不确定了。

        公交车里响起了到站提示，苏萌萌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学校了。

        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手中的暖手宝早已经不暖了，可她就是舍不得放开。

        失神地走到公寓里，她望了眼四周，一切和初来时的一样。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那负责一日三餐的阿姨急切地说：“苏小姐，真是对不起啊，顾先生下了命令，说是以后都不需要再给你做饭了，就连工钱也很久没付了。”

        听到这句话，苏萌萌的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她咬着唇，说：“那劳烦你过来一趟，我将工钱先结给你吧。”

        等待阿姨过来的时间里，苏萌萌掏出钱包，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的现金。

        数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了没有。

        还在纠结着的苏萌萌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急忙忙地跑过去开门，就见那阿姨紧张地搓着手，说：“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本来早应该和你说了的，可是一直拖欠着，我也没有钱去撑起这些花销了，实在是迫不得已。”

        苏萌萌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所有的钱塞到阿姨的手里，说：“没事，你数数，这些钱够不够。”

        那阿姨慢慢地数了一遍，皱着眉，说：“苏小姐，你只有这些了吗？”

        看样子是不够的了。

        苏萌萌带着歉意，点了点头，说：“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了。”

        那阿姨望着她，表情很是难看，她望着手里的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等等，我再去找找。”苏萌萌说着，急忙忙地跑到房间里。

        她踮起脚尖够到衣架的顶层，然后伸出手去够放在上面的一个陶瓷罐子。

        那个陶瓷罐子是爸爸出差时给她带回来的一个礼物，这么多年了，她的压岁钱还有小积蓄，都存在那里。好不容易将罐子够下来，可看到上面当初自己用白色油漆笔在陶瓷罐下方写的字时，苏萌萌的心被戳了一下。

        上面写的是：萌萌爱爸爸。

        字体很是稚嫩，可却是很可爱。

        手中拿着的罐子是她八岁的礼物。那年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躲在妈妈的后面不敢去看他，可爸爸却对着她招了招手，说：“萌萌，我的宝贝女儿，你猜猜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她摇摇头，可还是抱着妈妈，不敢上前。

        随后，爸爸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一个很可爱的黑猫罐子递到了她的面前，问：“喜不喜欢？”

        小时候的自己很是好奇，于是苏萌萌走上前，伸出手去摸了摸。

        陶瓷罐子是磨砂的，很有质感，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那个时候的她笑得很开心，爸爸也很开心，将她背在背上转圈，还说以后外出都会给萌萌带礼物。虽然在小时候见到爸爸的次数比妈妈要少得多，但苏萌萌还是很喜欢他。

        后来啊，爸爸每次回来，似乎都忘记了他当初的那个承诺。

        再后来，爸爸就离开了。

        于是手中的这个陶瓷罐子，大概就是爸爸生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苏萌萌低着头望着抱在手中的黑猫陶瓷罐，突然很舍不得。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叹了一口气，抱着陶瓷罐子走出去。

        阿姨还在外面等着，可是表情已经变得不耐烦了。

        苏萌萌很是抱歉地走过去，不舍地将手中的罐子递到面前，说：“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积蓄，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里面有多少钱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大约是够付这段时间的费用的。”

        那阿姨看了眼上面的字，皱起眉来。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那阿姨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明明穿着那么得体，开的车也是豪车，可怎么就拖欠别人家的工钱了呢？我之前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也做不了主，想等着那男的来。但我怎么就没想到那男的再也没回来？你大概就是被包养的女大学生被富商抛弃的吧，要不怎么会落魄到这个程度？”

        你大概就是被包养的女大学生被富商抛弃的吧，要不怎么会落魄到这个程度？

        是吗？苏萌萌自己也说不清。

        可现在的自己，和那些被包养的学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她垂着眼，说：“抱歉。”

        那阿姨看着她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接过那个罐子，掂了掂重量，然后眼珠子一转，摆了摆手，说：“算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假的。这罐子里面有的什么，我要看过之后才知道。”

        于是，她开始打量起那个陶瓷罐子来。

        “阿姨。”苏萌萌突然开口，“这个罐子是没有开口的，它只有一条缝，可以将钱币投进去。如果你要打开它取走里面的钱的话，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它摔了。”

        说到最后的那句话时，苏萌萌不舍地望着被阿姨抓在手上的陶瓷罐子。

        “啧，还真麻烦啊。”那阿姨说着，将手扬起来，作势要摔。

        可突然间，一只手拉住了阿姨的手，将她的动作拦下。

        苏萌萌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以为会是顾凌然，可结果却不是。

        居然会是程书帆。

        他一只手拉着那阿姨的手，另一只手伸出去将那个黑猫罐子取了下来。然后他转过头去，在看到苏萌萌的那一瞬间，他突然间欣喜若狂，问：“怎么会是你？”

        苏萌萌尴尬地望着他，有些失望，但还是说：“我在这里租了房子。”

        “可，你怎么会在这呢？”她问。

        那阿姨反应过来，伸手将那罐子重新抢了回去，说：“这是我的，你想干什么？”

        程书帆没搞清楚状况，一只手摸着头说：“我也是租住在这个公寓的，因为听到这里发生了争吵所以下来看看。就看到这个阿姨抬手准备将这个罐子摔了，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急忙地拦下了。”

        然后转过身去对那阿姨说：“既然这个罐子是阿姨的，那真是抱歉了。”

        那阿姨白了他一眼，说：“这罐子不是我的，但这丫头欠了我的钱付不起，说这个罐子里面有不少钱，所以我正准备摔了，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钱，看能不能付得起欠下的费用。”

        苏萌萌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好意思看程书帆，只是一个劲儿地对那阿姨说：“真的对不起。”

        程书帆听着这几句话，似乎也弄懂了情况。

        于是他拿出钱包，问那阿姨：“要不我来付吧，你和我说多少钱？”

        “哎哟，你真的要替这个被包养的丫头付钱啊？”那阿姨问。

        “包养？”程书帆不可思议地望了眼苏萌萌。

        苏萌萌摇了摇头，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书帆也不介意，只是对着那阿姨说：“她欠了你多少钱，我一次性给你。”

        “也算不上多少，她刚刚给了我几百，但这几天也买了不少的东西，不能白白地花冤枉钱。所以不多不少，你再给我三千五就好了。”那阿姨说着，望了苏萌萌一眼。

        苏萌萌只是心疼钱，可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是怎么样的。

        程书帆掏了钱递给那阿姨，说：“恰好今天现金带得刚好够。”

        那阿姨收了钱，说了几句话后，喜滋滋地走了。

        苏萌萌站在那里，看着程书帆把钱包收了进去，然后将刚刚阿姨递给他的那个罐子递到了苏萌萌的面前，说：“诺，你的东西要回来了。我刚刚看了一下，觉得它对你来说，意义应该挺重大的。”

        “所以，以后就好好收着吧。”他说。

        苏萌萌接过，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那钱……我过段时间还你。”

        程书帆却摆了摆手，说：“不过是些小钱罢了，也不够我花几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着，看着苏萌萌一脸难过的样子，低下头去望着她，听到她说：“可我会过意不去的。”

        “那这样吧。”程书帆想了想，“作为补偿，你可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吗？”

        “前因后果？”苏萌萌望着他。

        程书帆也不急着回答，只是将视线转移到苏萌萌的公寓里。然后也不认生，很是自然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然后开口：“关于这里，关于你，还有刚刚的那个阿姨。这些事情，都告诉我。”

        “我……我还是还钱吧。”苏萌萌说着，走上前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谁知，手中的水还没有递到程书帆的面前，苏萌萌的手腕就被他抓住。

        他凑到她的面前，说：“苏萌萌，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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