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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高个女子

        二月十六 亥初

        沈括惊讶见证,帽妖就在他眼前不太远处转向了,它竟然在穿越街道,仍然保持着在大约三丈的高度。到此刻之前的所有目击事件中(包含沈括自己看到的一次)帽妖出现都是鬼鬼祟祟的,如同一团多变的云雾,总是躲在房脊上,罕有这样明目张胆的转弯。而且它这一动,几乎让细线牵引的假设完全破产,因为有人偷偷在房顶上牵线引着帽妖移动,仍然还有一丝微弱的理论上的可能,然而现在的当街转弯,至少那个牵线人得从街上走过,然而借着灯笼光芒可见,前面街上根本没人。那一团帽状云烟就从前面举头几尺的地方过去了。

        沈括一时怒起,他生气真相从手指缝里逃走了,眼前这一切全没道理可循。眼看手上引线快烧到末尾。前面帽妖也正好在街中间。他突然转过竹筒对准帽妖。对他而言,发射信号召唤同伴,已然不重要了,他现在就要给这个无解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火焰从竹筒喷射而出,绚烂火光伴着嗖嗖的响声就在街道上炸开。如同徐冲所言,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威力,但是可以惊到马,或者……可以惊到帽妖。

        帽妖开始上下乱晃,它好像受了惊。

        沈括眼看着它如喝醉一般摇摇晃晃飞过街道,随即听到细微撞击声,似乎还碰到了瓦片。最终消失在房檐后面,再也不见了。

        “它也会受惊吓?”一个疑问萦绕着他。“只闻幽冥之物吓人,不曾听说他们会被人吓到?”

        “那妖物如何这般不稳当了?”

        徐冲从后面赶来,睁大双眼看着帽妖消失的房檐处。。

        “被我赶跑了。”沈括恨恨说道。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丝畅快,虽然仍然没能看透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穿它凭借何种原理腾空飞行,但是它竟然会受惊。

        “徐节级,你用那钩子爬上去,看看它跑到哪里去了。”

        “好!”

        徐冲取出那个钩爪,抛向街边店铺房檐,正要向上爬。

        就看到一团悠悠忽忽烟从房屋后面喷涌而出,刚才那受了惊的帽妖又腾空而起。

        它依旧贴着街边矮房房顶飞行,这次折向东飞。飞的忽高忽低,显然哪里出了问题。

        前面老道也赶到,此刻已经将背后那把桃木剑抽出,当街念念有词。眼看那帽妖到跟前,奋力扔出那柄桃木剑。木剑直插进云雾中。将将擦着那点绿色鬼火过去。帽妖如受了伤般,挣扎着钻进了白矾楼二楼阁楼里不见了。

        几个人一起赶到白矾楼东门下,想要推开那辆大车从大门进去,却发现大车轮子被两根铁链锁在两侧欢门门柱上。

        徐冲再次取出铁钩想要向上抛去,只在这一刻,楼上传来一声怅然而起的古琴弹奏声。

        实在是太过突然,四人惊的面面相觑。

        琴声停顿片刻,即又再度传出,分明正是小苹曾经演奏过的《春江花月夜》,只是这回没有吟唱。而琴声位置,似乎正在白矾楼最高的阁楼,也就是那日迷社遭遇傀儡的地方。

        “道长,这是什么不祥的东西?”徐冲问。

        李承庵掐指算了算,“不知是什么鬼怪,先上去看看。”

        徐冲将钩子抛上二楼阁楼,一下钩住。他确实身手利落,几下就爬了了上去。老道李承庵也不多让,抢在沈括前抓住铁链,身形竟然也足够矫健,很快攀爬上去。沈括抓住铁链奋力向上爬时,才想起什么,转向身后小道人。

        “师弟,这里面太诡异,不要上来。就守在这里。”

        小道人确实有些被吓到,连连点头。

        他几乎用尽全力才爬上二楼栏杆,如果再高一两尺,恐怕就爬不上去了。

        这个过程中,头顶上琴声一直没有停顿。沈括听过小苹弹奏古琴,她的技艺之高,恐怕整个东京城也找不出几个,然而上面弹奏的那双手,技巧绝不在小苹之下。如果仔细听,可以发现技法和一些特征上,与小苹一般无二,只是右手挑弦略生涩,食指抹弦稍有些顿挫,似刚猛有余柔弱不足。沈括不由猜测是个手指灵巧的男子在弹奏,然而这个念头一转而过,因为其余弹奏指法,勾、剔、摘、拖,手法灵动,几与小苹无异,而且以琴音观此人心境——平缓淡然,绝少燥气。

        他喘着粗气翻进楼里。徐冲和老道都已经不在这层了,看来都循着声音上去了。周围一片狼藉,桌子上饭菜都没有收拾掉,地上到处是翻倒的盘子碟子,可以想见那天傀儡围绕白矾楼飞来飞去的时候,这里吃饭的人们是多么的惊恐。想来所有人都是慌慌张张逃到街上。

        他摸着黑到了楼梯,慢慢向上走去,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向空中发射信号。

        事情变化太快,完全没有按照预想的脉络发生,现在不会再有其他人赶来帮忙了,不过他们赶来恐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他太清楚帽妖背后的那些人了,一旦开始行动,会计划的非常周密,几无破绽,这也许就是喻景的风格。即便有几十人散布四周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上面的琴声到底是怎么回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走上三楼,发现徐冲正站在那里不敢上前,老道比他更靠前一点,但是也有限。他站在了通向顶楼的阶梯上却也有些犹豫,不似刚才那样豪气干云。原来这老道也会怕。

        上面琴声弹奏的更缓更慢,犹如高山间流云,深谷中的微风。下面有人上来,他(她)必然是知道的,为何还能如此凝神静气?沈括好奇心急涌上来,他几步走上狭窄的梯子,硬是挤过逡巡不前的老道,窜到前面。

        “沈先生小心。上面必有诈。”老道提醒道、

        “我知道,然而我就是要看看那是谁。”

        “若不是我那桃木剑丢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先杀上去了。”老道还在后面给自己找补台阶。

        沈括缓步向上,他的头慢慢从楼板下升起。

        外面月色又钻出了云层,此刻白色月光洒在阁楼上。远远的那道帷幕在飘散飞舞着,帷幕后面。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她带着帷帽看不清脸,坐在那里也看不清身形。只是从弹音辨别和小苹几无差别,然而琴音或随着心境变化,突而又变快起来。

        沈括没有任何武器,空着手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然后向那女子直走过去。在他身后老道和徐冲也慢慢上来,他们跟在沈括身后,慢慢向前。四周一片狼藉,大约就是保持了那日皇城司上来拿人时的情形。

        三人依旧以品字形向前,徐冲没有拔刀而是将竹筒夹在腋下,低头在口袋里找火镰,刚才取出后因为帽妖突然出现情急下往口袋里一塞,这会儿不知道塞哪儿去了,也怪今日准备太充分,腰间这个百宝囊里塞的满满当当的。

        月光下,琴声骤停。前面那女子长袖子盖住了手看不见,但是应该是一双玉手猛按住了琴弦。

        沈括已经走的很近,透过那人帷帽的薄纱,可以看到弹琴的人还戴着一副面具。另外也可以察觉到此人虽然也与五天前,迷社聚会那夜一样的色罗衣裙,外套粉色披帛,还梳了个娇俏的云鬓髻,但是身形却不似小苹。

        一声娇笑从面具后传来。她面前的三人一起停住,进而开始后退,即便是老道也没忍住往后挪。

        那琴案后的女子慢慢起身,身形渐渐涨起,越来越高,头几乎撞到楼顶。沈括分明记得那日迷社的小厮们更换挂在楼顶上的谜面,需要用梯子,这层楼虽然是阁楼没有下面楼层高,但是地板到楼顶至少也有一丈三四尺高。

        那戴着面具的女鬼,已然将将站直,正居高临下看着三个畏缩不前的男子。她猛然向前探出身子,从袖子里探出双臂,哪里是什么双臂,分明是一对远长过寻常人前臂的钩形前肢,前肢先端并无手指,却如同一对铁钩一般。这钩子在月光下还微微泛起蓝光。

        那对长钩般前臂颤颤巍巍,对准三人,后面巨大身形向前躬着,那形态何等的怪异,犹如月光下奋勇向前的螳螂。

        “妖魔,还不伏诛?”

        老道不知何处壮起的胆气,抢到前面,手里握住宝剑。

        那长身怪物踢开琴案,向着老道就过来,老道大喊一声,举手上三尺剑抵挡。那妖物丝毫不惧,狠狠抡起右长钩砸过来,与老道长剑一碰发出当啷一声,老道剑就脱手被打开了。

        沈括心中一拧,为何是金属碰撞声?即便是妖物也不该长出铜头铁臂来。更何况,刚才还分明在弹琴,应该有五指才对,怎么转眼就变成这般样子?

        前面那怪物还在挥动前臂左劈右砍,老道没了兵器只能东躲西藏,眼看被身后一张桌子挡住,那怪物手上钩子,转眼就要劈将下来。徐冲一个箭步抢到近前,扑倒老道滚到一边。电光火石间,那怪物铁打的长钩扫过,将木桌一角砍断。这玩意儿的锋利程度足以匹配刀剑。

        怪物一击不中,咆哮着冲向徐冲和老道,双钩在两人头上挥动。两人不敢应战,只能在这楼上桌椅空隙间爬行。那怪物居高临下步步紧逼,它每一步跨出也极大,然而这楼上确实桌案椅子太多,阻碍了她痛杀二人。

        这一追一逃就在阁楼上展开,就把沈括给拉下了。他借着月光看到地上丢满了竹筒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想来刚才徐冲抱住老道就地一滚,他这些宝贝就从百宝囊里掉出来了。

        他的火镰也就在边上。沈括赶紧捡起。既然这个东西能吓坏帽妖,也许也能吓住这个怪物?

        他蹲下猛打火石,火星溅落在火绒上,小心吹了吹,渐渐燃起了火苗。

        这功夫,那怪物正在阁楼上满世界追老道和徐冲,把桌椅连劈带推,撞的东倒西歪。

        眼看两人被逼到阁楼角上,背靠着栏杆,除非跳下去已然没退路了。

        那人头怪物,再次娇笑起来,徐徐抡起她的右臂铁钩。

        “住手。”

        沈括大喊一声。

        那怪竟然闻声停住了,慢慢转过头来。她头上的云鬓发髻已经散乱,长发飘散开来。帷帽也早不知掉到哪里,只剩下那副面具还带着,刚才看不清楚,现在再看,乃是一副鬼怪面具,与早上皇宫里见到那大傩师戴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可怖些。

        沈括并不多说话,只是手上火绒点燃了竹筒上引线。得了这便,徐冲和老道趁机从那怪高高举起的铁钩下爬行逃脱,暂得安全。

        那怪发出狐疑沉吟声,随即意识到不妙,转身就跑。沈括握住竹筒后面紧追,他也豁出去了,今天即便死也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东西。当然他心中万般清楚,那怪身外还罩着衣服,如果被这竹筒喷出去火星子点燃,倒是可能反转胜负。但是这么在楼里一喷会不会点燃四周木头,把京城第一的产业烧成白地?那他管不着了。

        那怪大概已然看明白局面,知道沈括这一手可能翻盘,腾开四肢拼命向前跑。前面被一排屏风挡住,被它铁钩开路打的粉碎。沈括在后面紧追,只恨这引线太长,怎么还没烧到火药捻子,眼看与那怪的距离拉长了。跑过那粉碎屏风时,见到北面窗口,有一样怪异东西被布盖着,好生奇怪,然而现在没工夫察看了。

        引线终于燃尽,竹筒口处火花喷出,火焰虽然散乱,但是仍然有一簇耀眼火星正中那怪裙子,转眼燃烧起来。那妖怪尖叫一声就四肢齐走奔到栏杆处。那双铁钩前肢在地上,刻出交错向前的刀刻深痕来。

        沈括看它身上火苗渐熄灭了,不由得暗叫不好。然而那怪却受了惊吓,不想恋战,四肢着地跑到栏杆边,纵身跃到栏杆上,伸双钩钩住上面瓦片,转而一纵身上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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