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过药,阮绵便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用晚膳了。
她独自斜倚在软榻上,随意的翻着本书,脑中却满是关于沈维桢的消息。
“......这几日,少爷就像失了魂一般,喂他喝药,他便张口,与他说话,却一句都不应,整日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饭也吃不下几口......人都瘦了好几圈了......老太太也急病了......”
今日晌午,林嬷嬷带着一堆补品,代表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来看望她,说了许多关怀的话,也说了沈维桢的情况。
她很心疼,也很难过,但她无法跟他一起长久的深陷在消沉里。
上次爹爹离世,她消沉的代价太大,这次想通之后,便强迫自己尽快从那些痛苦中剥离出来。
人活一世,若总是着眼于得不到的,或已经失去的,那人生便要徒生许多烦恼和苦闷了,所以,她告诉自己要着眼于眼前和未来......
“吱呀——”一声响起,是外间的门开了。
以为是哪个丫鬟用过膳回来了,阮绵快速擦干了眼泪,朝外面望,却见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正想开口斥他,擅闯她的闺房,便见一只海棠雕花捧盒出现在眼前。
“莲粉桂糖糕,以前,成国公府特意派厨娘去东宫向薛尚膳取过经,想来味道差别不大,你尝尝。”
他将捧盒掀开,里面是做的极精致的点心,摆放成了花朵盛开的形状,香甜四溢,诱人至极。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阮绵有些诧异,她虽在东宫与他遇到过几次,却从来没在他面前进过食,当然,吞“蜘蛛”那次不算。
寻常在东宫,都是她与太子妃一起用膳,只有一次,裴大姑娘也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她相信,太子妃身边的人不会那么无聊,跑去同他说这种事,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见他抿着唇不发一言,阮绵并没有追根究底,站起身,福了一礼,双手接过。
“多谢。”
她的确喜欢吃这种糕点,莲子的软糯清香和桂花糖的香甜掺杂在一起,别具美味。
虽然她院子里的厨娘也会做这道点心,但味道上比东宫的差了许多。
曾经太子妃见她格外喜欢,便道:
“薛尚膳祖传的糕点技艺,你既喜欢,过会儿我叫她写个方子给你,拿回去让你的厨娘学会了,便可以随时做给你吃了。”
她摇头,嘿嘿一笑:“不必了,家里若能常吃到,我就少了来见您的借口了!”
她只是普通臣子之女,又不是皇室宗亲,虽得太子妃疼爱,但人家的祖传技艺,那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她不会那么不知趣,厚着脸皮坦然接受。
太子妃也知她的顾虑,没有强求,只每次她离开的时候,都会给她装满满一盒。
“趁热吃。”
见她只两手端着捧盒,并没伸手去拿里面的糕点,他忍不住开口。
阮绵心里腹诽,咱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但自己此时若斥责他,似乎又显得太不近人情,毕竟他来此,也是出于关心自己。
这糕点从成国公府做好,再送到这里,尚保留着温热,想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她在心里暗自叹气,罢了,这厮一向不守规矩,随他去吧。
太子妃将她当亲女一般,她便只当自己多了个弟弟罢。
这厮虽然比她大两岁,但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冒失又莽撞,自己若跟他较真,还不得被气死!
想通后,她走至外间,将捧盒放到如意圆桌上,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来两副筷子,和两只瓷碟。
“过来坐,一起吃。”
齐民瞻一怔,有些受宠若惊,恍恍惚惚赶紧抬步往桌子这边走,却没留意到软榻旁的荷花雕漆小几,上面放置着一只玉润莹白的小瓷兔。
他的棉袍挂在了小几的一角,他却毫无察觉,仍径直朝前走。
“哐当——啪啦——”
红木小几和瓷器落地的声音响起,尤其那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阮绵的心,顿时如被大力撕扯般揪疼难忍。
齐民瞻回过神,当看到她面色惨白,神情委顿时,他连忙道:
“抱歉,是我之过,我......”
“出去。”
阮绵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满腔的伤心与怒火。
“你别生气,我再去买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齐民瞻急道。
阮绵一把抓起桌上的捧盒,塞进他怀里,连人推出门去: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齐民瞻站在门外,簌簌寒风,夹杂着女子压抑的低低哭声传进了耳内。
他明白了,那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
他心里涌起万般滋味,唯苦涩和酸楚清晰可辨。
绵绵,我会等你慢慢将他放下,我会等你看到,还有我站在你身边。
丫鬟们都在西厢用膳,冬日外面寒风呼啸,门窗紧闭,又有厚重的门帘遮挡,谁也没听到主屋这边的动静。
桃溪最先回到主屋,只见阮绵坐在桌旁,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面七零八碎的瓷片,泪水潸然,湿痕满面。
她知道,那是沈公子所赠之物,知道自家姑娘对它的喜爱和重视。
这屋子里有许多沈公子送的东西:
桌案上的紫檀木雕花笔筒,寥寥几笔,将兰草的清雅端秀神韵,刻画得淋漓尽致。
习字的宣纸,每一张上面都浸着淡淡的清竹香,是用沈公子送来的香熏染的。
那些大小不同的毛笔,都是沈公子精挑细选的。
......
虽然婚事解除了,但姑娘从未令将这些收起来。
她知道,姑娘并未完全将与沈公子的感情放下,或者并没有打算放下。
她以为是阮绵自己不小心打碎的,像哄小孩子似的捧起她的手查看了一番:
“有没有伤到手?莫哭了,我帮你粘起来。”
见她的手无碍,桃溪起身要去找胶来粘上,便听阮绵道:
“罢了,找个盒子,将这些碎片装起来吧!既然人无缘,东西留不住也正常。”
桃溪没多说什么,找了个描漆盒子,小心翼翼的将碎瓷片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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