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上轿辇,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一前一后朝绵安宫而去。
一行人正经过御花园,突然从一旁的树后面窜出一道影子堵在路中央。
走在前面提灯的内侍吓了一跳,待看清站在面前的是名宫女,高声大喝:
“什么人?退下!”
见那人没反应,便挥手招呼身后一名内侍上前,欲将其赶走。
只见内侍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那宫女,便被她一掌击在胸口,不受控的后退了几步。
“放肆!将其拿下!”
常顺早已来至前面,又连朝几名内侍挥手。
几个内侍纷纷朝那宫女围过去,却连那宫女衣角都未沾,便全被踹倒在地上了。
“我乃齐国公嫡女,我要见陛下!”
扮成宫女的姚才人一边高声喊,一边左冲右撞越过执雉羽宫扇、香炉、拂尘等物的执事太监,很快便来到了皇帝的轿辇前。
“臣妾姚氏叩见陛下!”姚才人跪地见礼。
队伍早已停下,齐民瞻抬了抬手,轿辇落地。
“说吧,何事?”
姚才人原本在禁足,看到她这一身装束,齐民瞻知晓,她定是避过看守之人,偷跑到这里来的。
既然专门等在这里想见他,必是有什么要话说。
下首的姚才人却沉默了,等了许久,低低的啜泣声突然响起:
“陛下,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您?一入宫便被您针对,先是罚俸禄,后是降位分,然后是禁足,连除夕都只能被困在那间又破又小的偏殿里。
既然陛下这么厌烦臣妾,就请陛下送臣妾出宫吧!臣妾以后不碍您的眼了!”
以她的身份,原本进宫就能封后的,可从进了宫就接连被罚。
她自幼便是家中最受宠的幺女,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兄长、姐姐无一不将她捧在手心里,甚至连小她几岁的侄女都排在她后面。
往年除夕,她身边的人都欢欢喜喜的,一群人围着她转,好不热闹!可是今年,她身边冷冷清清的,身边的人也都沮丧着一张脸。
她很憋屈,起初她自恃将门之后的风骨,不肯献媚邀宠,皇帝不理会她,后来她放下心里的清高,像别人一样邀宠,却还是被皇帝冷落。
入宫的时辰和闻氏撞到了一起,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她让!
那个红珊瑚又不是她故意打碎的,为什么不能从轻发落?
怒打闻氏,也是为给兄长报仇,她没有错!
为什么每次都罚她?
齐民瞻走出轿辇,扫了她一眼,宫灯的照耀下,她满脸通红,眼神有些迷蒙,明显是饮过了酒。
他不欲理会醉鬼,只沉声道:“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佳节,朕便不追究你御前失仪之过了,退下!”
正在这时,陶嬷嬷和几个宫女寻了来,瞧见这阵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地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家才人饮了酒,胡言乱语,失了分寸,求陛下开恩。”
齐民瞻挥手:“将她带走!”
“是,多谢陛下!”
陶嬷嬷感激涕零,磕了几个头,便和几个宫女上前,一边低哄一边轻拉姚才人。
姚才人却不依,挣脱开她们竟直接站起身,朝皇帝道:
“我不走!你不待见我,就放我回家!我不要在这宫里!”
“放肆!”
齐民瞻已经没耐性跟她耗了,直接朝空中挥了挥手,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现身,齐齐朝姚才人而去。
见此,姚才人毫不畏惧和屈服,手脚并用,与侍卫们缠斗起来。
这些侍卫似乎并不顾念她是皇帝的妃嫔,招招狠厉,攻其要害,很快便将其擒住按在地上了。
陶嬷嬷几人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忙不迭的求皇帝手下留情,但皇帝冷着脸,并不理会她们半分。
阮绵也已落轿,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远远看着发髻歪斜,衣衫脏乱的姚才人,心中叹息:
这姚氏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被家里宠着、捧着、呵护惯了,一向心高气傲,自入了宫接连受挫,郁结于心也很正常。
怪就怪她的家人贪心不足,不知控制欲望,及时收敛对权势和名利的追逐,最终祸及妻女,导致娇宠长大的小姑娘成了一枚注定会被弃掉的棋子。
姚才人梗着脖子不断挣扎,奈何她被侍卫按得死死的,只能勉强抬起一点头。
看见了皇帝身后的阮绵,她吐出口中的血沫,惨然一笑:
“哼!别看他现在对你好,我的今日未必不是你的明日!看到杨氏了吗?
那可是为他孕育过子嗣的,小月子刚出便被打入冷宫了!天子薄情,你......”
“住口!带下去!”
齐民瞻冷声喝道。
一名侍卫以手为刀,朝姚才人后脖颈一砍,随即她便昏厥了过去。
侍卫直接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其拖走了。
陶嬷嬷等人吓傻了,涕泗横流的给皇帝磕头,嘴里念叨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常顺忙令内侍上前,将她们拽走了。
齐民瞻转身,便看到紧抿着唇僵立在那里的阮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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