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适才进来的年轻小将乃曹万兴之子,震惊异常。
不,不会,怎么会?明明已经死了,死了.....
齐民瞻唇角勾起一抹冷嘲:“齐巍,你可知罪?”
他直呼皇帝姓名,声音冷沉如刀。
有几位朝臣想呵斥他放肆无礼,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很明显,要变天了,还是保命要紧。
殿中一片宁寂,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前方身姿笔挺,气势凛然的俊美男子。
三年前那个不学无术,顽劣乖张的皇太孙似乎不一样了。
他身形高大,挺拔如松,只随意的站在那里,却裹着沉稳泰然,仿若一切皆在他掌控,运筹帷幄,临危不惧,让人不由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只见他目光如刀,狠狠戳向皇帝:
“三年前,你与禁卫军副指挥使李统串谋,设计陷害曹将军等人身藏利器、图谋不轨,以诛逆之名将其射杀。
之后又令他率人攻入东宫,逼迫我父王母妃,致他二人惨死。”
话音刚落,大殿中如同沸腾的油里被浇入了一瓢冷水一般,瞬间人言炸开。
他强咽下喉中的涩味,继续道:
“最后,你以护驾之名,买通五城兵马司肖指挥使,令其率卫队攻入皇城,将所有见证这一切的禁卫军全部诛杀。
做完这些,你又遣出大量杀手去梁州行刺于我。我重伤逃脱,你便寻了具尸体回来欺瞒众人,谎称我已遭遇不测,你便顺理成章登上皇位。”
此事太令人震撼了,满殿朝臣沸腾哗然,有人悲愤,有人唾骂,有人质疑......
皇帝有些慌乱,想不到这些被他极力掩盖的东西,有朝一日会暴露在日光下。
惊惶慢慢散去,他稳了稳心神,否定道:
“你这是污蔑,你只是不甘朕受百官拥护登上皇位,故意编造出一个谎言,欲以此逃避你谋逆作乱的罪责罢了。”
即便自己坐不下去这个皇位,也不会让这个侄儿好过,就算他是先帝亲封的皇位继承人,有犯上作乱的劣迹在身,他就别想坐稳这个皇位!
殿中的人议论纷纷,一位朝臣站了出来:“太孙殿下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这毕竟是皇帝,岂能草草行事,仅凭一人之言,就定他的罪?
齐民瞻冷厉的眸光扫向他,那人吓得一个瑟缩,硬着头皮道:
“如此泼天大事太过骇人听闻,太过阴狠歹毒,毕竟圣上已登基多年,若没有证据.....恐难以服众。”
“对,殿下此言有何证据?请殿下拿证据出来!”
“请殿下拿证据出来!”
......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吵嚷着,皇帝脸上露出一抹轻蔑和得意。
就算曹万兴之子将事情真相告知了他又如何?几乎所有知情者都已被除,他再无别的证据。
且当年他做足了戏,将这帮朝臣一起拉下了水。他若有错,这帮极力推他登上皇位的人,谁也别想清白无辜,置身事外。
齐民瞻面如寒铁,黝黑的眸子如冰针般扎向一众朝臣:
“宫乱之事,曹景澜亲身经历,他便是人证。当年本太孙在梁州遭遇行刺,期间认出其中一名刺客乃澹王府录事参军姚光。
当然,此人现在已死无对证。”
听到最后一句话,皇帝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当初安排刺杀的那些人也已尽数除掉了。
“不过......”
只听齐民瞻话锋一转:“他作贼心虚,登基不久,便暗中派杀手刺杀那些追随他的谋士,我的人恰好救下了两个。押上来!”
两个身形枯瘦的人被押了上来,皇帝见到他们,立刻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淋漓。
怎么会?原本两年前就该死掉的人,怎么竟一个个都还活着!
这二人,当初杀手来报,被逼着跳了悬崖,想不到......
二人战战兢兢见礼,其中一人道:
“当年的宫乱一事,皆是澹王一手谋划,曹将军发现了他在云同封地的罪证,因担心曹将军借面圣之机上奏,所以狗急跳墙,先下手除掉曹将军,并趁机发动了宫变。”
另一人接话道:“事后他还派人去追杀皇太孙,可惜失败,为免夜长梦多,他便找了具尸身假冒皇太孙,蒙蔽朝廷。”
“不,不是!他们撒谎,朕不认得他们!这是污蔑!是犯上!是大逆不道!”
皇帝松弛的脸上不住颤抖,不知是惧还是怒,牙齿咯咯作响。
“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我们都曾在澹王府任职,吏部的澹王府人事记录薄上尚有关于我二人的记录,诸位大人尽可查探。”
朝臣们相互使眼色,颔首,这种事做不了假。
只听皇太孙又道:“此外,参与作乱的李统已被擒获,事实如何,一审便知。”
朝臣们没再出声质疑,也无需质疑,看皇帝满脸心虚难掩的模样,便知此事不假。
皇帝目眦欲裂,十分不甘又愤怒叫嚷:
“别信他,他是诬陷……朕没有……”
这背后的真相令众朝臣震撼,惊诧和愧悔,他们竟然推举了个逆贼登上皇位!
皇太孙乃先帝亲封,是名正言顺的正统,以后这皇位自然是他的了
于是纷纷跪地叩头请罪:“我等受逆贼蒙蔽,犯下大过,请皇太孙降罪。”
看着朝臣们风吹麦浪般纷纷折腰,齐民瞻声音平淡:
“宗正卿何在?”
“臣在此。”地上一位官员抬起头。
齐民瞻道:“齐巍乱臣贼子,不仅犯上作乱,还谋害忠良,罪行昭昭,法令而不容,不配为齐氏皇族,现夺其姓氏,逐出皇族。”
“是。”
废帝发疯一般的嘶吼:“你敢!我是你皇叔!是你的长辈! ”
竟然要夺走他皇族的身份!
凭什么!
他也是父皇的子嗣,他文治武功都不逊色,可自小到大,父皇一眼都瞧不见他的出类拔萃,眼里只有那个病歪歪的嫡子!
不公平!
所以他要自己动手抢!将所有东西都抢回来!
他韬光养晦三十余载,苦心谋划,最终大计告成,就是要向父皇证明,那个病秧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那些事早应该被埋在尘埃里,不会见光了......
为什么还是会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他不甘心!
他聚起一股力量,猛地挣脱开压制他的士兵,朝面前的皇太孙袭去。
齐民瞻早有防备,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一口鲜血从废帝口中喷出,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民瞻,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民瞻下令,将废帝押入天牢,择日处死,其妻妾、子嗣、拥趸者皆绞。其余协同谋逆者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待审讯完毕,以谋逆罪判处。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跪地领命。
“余者众卿,乃受逆王蒙蔽,不予追究。”
朝臣们纷纷跪地叩谢:
“谢皇太孙鸿恩!臣等愿追随皇太孙殿下,匡扶社稷!”
今年的行宫避暑提前结束。
朝堂上忙得不可开交。
礼部要筹备新皇登极大典,上下一众官员几乎宿在署衙。
刑部和大理寺每日拘拿下狱的人不计其数,经过一个月的审讯,原禁卫军统领李统和五城兵马司肖铎等若干从犯,判大逆罪,凌迟处死,诛九族。
曹将军和吴征等人的冤情被昭雪,朝廷对他们的家人给予优厚抚恤。
登基前,齐民瞻去了皇陵拜谒,在这之前,早已派人将那具冒充他的尸身挖出来,另作处置了。
先去拜祭了先帝陵寝,然后去拜祭先太子和太子妃的陵寝。
跪在地宫前的明楼下,他泛红的双眸盈满水光,心头有万千情绪,却只能强自咽下,最后只化作一句:
“阿娘,父王,我为你们报仇了。”
良久,他方起身离开。
父王,我即将登上皇位,我会遵您的教诲,做个勤政贤明的君主,兴利除弊,整肃朝堂和地方。
让大郯海晏河清 ,时和岁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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